三年了,上官瑾儿已不是三年前的相府千金,墨年也不是三年前的长乐宫警卫了。如今的他和她,云泥之别。
他们之间唯一还剩下的,只有他对她无尽的恨意和报复吧。
……
今晚,在铜鞮侯府赚了些钱,
给母亲买完药,还剩一些,能够这个月的伙食开销。
下个月的伙食开销,
我一时有些犯难。
像铜鞮侯府今日这样的宴请,不是时时都能遇到的。
我忽然有些庆幸,那位将军,一壶酒打赏了我一锭银子。
我甚至希望,再有一次喝酒的机会。
吐的天翻地覆又如何,终究我是赚到了给母亲买药的钱,这是最重要的。
……
第二日一早,
昔日的好友林西来看我。
看见母亲,她欢快的叫道,
“干娘!”
林西,父亲昔日幕僚中,唯一一个对我和母亲友好的幕僚的女儿,在丞相府被抄家的那一日,第一时间将我和母亲送到了乡下。
“干娘,我带来了一些腊肉,你和瑾儿不要舍不得吃,我会经常给你们送的。还有这个蘑菇,是我父亲去山上采的。这个鱼也是父亲今早钓的,……还有这个,瑾儿,你快来看,喜不喜欢。”
林西给我带来了一套新的衣裙。
我说,“不要了吧,林西,这太贵重了,你留着自己穿吧。”
林西说道,“我穿着有点小。你要是不要,那我只能剪了。”
我说道,“好吧。”
林西将我从里屋拽了出来,问道,“你昨晚在铜鞮侯府见到了墨年?”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西说道,“朱十三回来了,他跟我说的。昨晚墨年情绪有些失控,他没看见你,但是他猜,那个舞女应该是你?他说,你喝酒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说,“昨晚被大雨浇了一通,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林西拉着我,说道,“瑾儿,都怪我,要是我不跟你提跳舞赚钱的事,你也不会去铜鞮侯府献舞,你要不去铜鞮侯府献舞,也不会遇到墨年,更不会喝酒。”
我拉着林西的手说道,“长安城这么大,总会遇见的,何况,我欠他的,迟早要还的。不是这次,也是下次。”
林西说道,“丞相府的事,是他做的?没想到,他这么狠。连活路都不给你留。”
我笑道,“是我对不起他,这是我应得的,我活该。”
林西问道,“那你求陛下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呢,你不打算告诉他?”
我苦笑道,“告诉他,难道要他对我良心发现,感恩戴德吗?我和他,早在三年前的北军狱中,就绝无可能了,墨年的脾气我知道,他最恨的就是背叛,我背叛了他,他没有杀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林西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他还真是有些偏执。”
是啊,墨年就是个偏执的人,爱到极致,恨到极致。
林西问我,“朱十三说,皇上有意给大司马和汉室公主赐婚。你怎么想的?”
铜鞮侯府的宴席上,我听到朱十三和陆与之的对话了。我笑着说道,“赐婚呀,挺好的,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我会祝福他。”
林西捧着我的脸,试图在我的脸上找到一些情绪,不甘、难过、委屈或者遗憾,但是,什么都没有。我一点情绪反应都没有。
林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道,“不对,你这不是正常的反应,三年前,你喜欢墨年喜欢的与上官丞相作对…………”
我笑道,“我应该哭天抢地还是气势汹汹的去找墨年对峙?三年前也许会,现在的我,没资格了。对他来说,能与汉室公主喜结连理,是一件好事,也许他能就此忘记对我的恨,对我来说,也是好的。”
林西走了,我却走神了,做午饭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
……
我那个同父异母游手好闲的哥哥,听说我在铜鞮侯府遇上了墨年以后,
特意登门警告我,“你要是敢告诉他,三年前的事是我干的……”
“你能怎么样?”我反问道。
所幸的是,上官晟虽然游手好闲,但还有些良心,知晓我和母亲在乡下生活不易,便又通过他那纨绔子弟的圈子,给我介绍了一个活。
长安城最大的花楼,会在上元佳节,举行文人的斗诗比试,届时长安城的名门显贵都会前去。那些贵人们,很愿意施舍。如果顺利的话,我能为我和母亲赚到小半年的伙食。
……
这一夜注定无眠。
墨年的归来,将是一场梦魇的开始。
他如今,已经不是长安宫小小的警卫了,而是为大汉朝开疆拓土、拥有十万兵权的将军,是高不可攀的本朝新贵,风光无两。
能与他门当户对的,自然是本朝的公主。
我躺在榻上,忍不住想,墨年会不会像当年与我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般,对汉室公主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会不会在她走不动的时候,将她背在身上?会不会给她做他最拿手的小糖人?
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便会一阵一阵的疼痛起来。
他已经不是我的墨年了。
我早在三年前的北军狱中,就已经将他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