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本被安瑟不知什么法术变白净的脸听到安瑟的话后,顿时皱在了一起,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烂粗抹布连衣裙,又看看安瑟那张见不到容颜的脸,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
“我刚刚从奴隶重回自由人,我就是野心大了点,想要的多了点,不代表我真的那么好骗。”
安瑟眨眼间看穿了艾什在想什么,她对艾什质疑双方能力的想法立刻表达了不满,艾什的脑海中不等继续多想,艾什立刻感觉全身不能动弹了。
头部,躯干,四肢,手指,即使是眨眼她和呼吸频率她都做不到,而且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一点点睁大,瞪大双眼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的艾什,不再伪装,她稳下心来,慢慢的试着移动眼珠,或虚化视线,聚焦眼前的景物。
她想要找出安瑟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原因,是魔法?什么稀奇古怪的道具?还是什么离奇的原因?
然而艾什移动不了分毫眼珠,眼睛在她主动移动下,眼球就会像被撕裂开一样疼痛,身体各个部位也是,无论动哪一个,艾什都感觉有锋利的刀子在切割她。
尝试了几次,艾什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紧促,心脏开始疼痛,头也要被什么东西挤碎般要炸开,艾什却还是没有找到安瑟到底在搞什么鬼。
最终,艾什只能放弃,在脑海里不住的去想自己投降,不反抗了,这才浑身一松,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艾什浑身冒着热汗,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试着移动就会流这么多的汗。
而安瑟则又坐于浮空中,语气里饶有兴趣的翘腿晃动着说:
“胡闹结束了?控制住你的,只是这个小玩意儿。”
安瑟说着,她手指连续晃动几次,艾什眼前的半空中银光闪烁,啪嗒一声,一团东西掉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卷成数圈的一条细丝线,艾什揉了揉身上还有些疼痛的地方,捡起地上的细丝线仔仔细细的在看着,可这只是普通的缝衣线,没有什么稀奇的。
艾什不理解的抬头,安瑟对着艾什手里的细丝线勾勾手指,艾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突然迸出鲜血,细丝线极快速度的脱手,一条血线从艾什的手掌中连接到安瑟右手五根手指上。
艾什立即明白了安瑟是怎么控制自己的了,她靠着那细细的丝线,像操控人偶一样控制着自己,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安瑟的能力又没那么强了。
艾什鄙夷的看了安瑟一眼,左手去试着解开细丝线,丢掉沾血的丝线后,她想要把右手手指的伤口塞进嘴里吸吮,可她顿感右手又动不了了,不但是右手,整个身子也在逐渐失去控制,不过这次,艾什的脸上的器官还好用。
“你以为断开了细线我就没办法控制你了吗?凡人啊,你们总是只能看到表面上的事物。”
安瑟咯咯咯地笑着,她右手拄着下巴,左手手指灵活的移动着,艾什的身体立刻就像是提线木偶般,有节奏的跟着安瑟手指的晃动而摆出各种动作。
艾什的身体一会儿做侍女提裙行礼状,一会儿学着猴子上蹿下跳,这回艾什的身体没有被刀割的痛感,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柔顺轻盈。
艾什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将细丝线断开和安瑟的连接,自己还能被安瑟控制,安瑟也是看穿艾什的想法,她右手放在嘴上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哈欠说:
“好啦,不玩了,坐下,我们来谈谈。”
安瑟五根手指轻柔的挥动,艾什的身体竟漂浮在空中,随后在安瑟手指下压的动作后,一点点的从空中落在了观景台的木长椅上,艾什的身体在坐稳后恢复了活动。
安瑟打了个响指,嘭地在她面前显出两个精美的茶杯和一个茶壶,茶壶在空中自己向茶杯内倒着还冒着热气的红茶,那盛满红茶的白色纹金色线条的茶杯一个被安瑟握在手里,另一个则飘向艾什的面前。
艾什被安瑟的控制弄得有些气喘吁吁,她倒也没有和面前优雅的品尝红茶的安瑟装假,伸手抓过茶杯,轻嗅了下那红茶的味道,是她从未闻过也没喝过的红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就算是老师教过自己辨别品茶,她也搞不清为什么这杯红茶如此香醇。
“我问你,这世界,什么东西最珍贵?”安瑟呼着热茶,突然开口道。
艾什想了想,很自然的耸肩,轻松的说:
“金子,房子,权利,我是个没有什么理想的人,您能看穿我的想法,说不准,您能看穿我真实的样子,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和您装下去了,嗯,我是个比较......庸俗的人。”
艾什又想了下,着重在庸俗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安瑟听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的笑声不像不久前那么疯狂,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艾什又耸耸肩,她现在的表情也不同于之前,不再恐惧和紧张,更加的随和自然。
安瑟笑了很久,她抬手把茶杯放置在半空中,两手捂着眼睛,像是笑出了眼泪,她边抹着眼泪边带着笑意说:
“是啊,庸俗,你是我见过那么多人类中,最庸俗的一个了,要不是我一直关注你,现在你的样子,我会认为你是在故意装作轻松。”
“所以说,安瑟女士,您如果真是神使的话,死神?掌管死亡的神之神使?那您为什么不早点找我?我就不至于在那些富人和领主家中挨鞭子和咒骂了。”
安瑟的笑声逐渐停止,她两手扶在膝盖上,歪头面对艾什,冷声道:
“凡人,你试探我的小花招可以收起来了,我知道你这小姑娘很聪明,但是你那些东西,对于神使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艾什撅了噘嘴,她眼睛瞟向庭院内飞来飞去的透明蝴蝶,她的小心思又被安瑟看穿了,想诈安瑟的话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想要知道安瑟为什么“选上自己”,也不会很容易,看穿心灵这种法术?还是能力?真是有够过分的。
“那么,庸俗小姐,我来告诉你这世界上什么东西最珍贵。”
安瑟的语气变得冰冷,她右手指向艾什,在艾什回头的那一刻,艾什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摸摸脸,猛然发觉自己的手摸不到自己的脸了,她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手,她的双手已然变得透明并淡淡的散发蓝色光芒。
如果只是双手变透明还好说,艾什看到自己的全身都变成了透明状,不但如此,更加惊悚的是,她身边坐着一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艾什保持着坐姿,只是头垂了下来,双眼无神的望着地板,这时,安瑟开了口。
“只要是活的生物,既有灵魂,灵魂是生物最重要的东西,最宝贵的东西,一旦掌握了对方的灵魂,你就掌握了对方的全部。”
艾什立马懂了安瑟在说什么,下一刻,她恍惚了一下,眼前的视野正看着地板,她知道,是自己的灵魂被安瑟不知道怎么从身体里拽了出来,现在,自己又回到了身体内。
“庸俗小姐,现在,你应该知道,你即使断掉了丝线,我又是怎么控制你了吧?”
安瑟的话语中带着得意,艾什的冷汗顺着额头哗哗向下淌,之前她一直以为安瑟是个人类,是个黑魔法师,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女巫、术士、萨满一类的家伙。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没有人能轻而易举的将人的灵魂从肉体中剥夺出来,在她为数不多的对魔法认知里,没有听说也没有从书中看到有人这么简单就做到的。
安瑟将她从战场带到这片庭院,不是幻象,不是假的!自己那点可笑的认知被安瑟击的粉碎,她试图以凡人的思想去试探安瑟的想法瞬间荡然无存,她不再怀疑,面前这个神秘的女人,绝不可能是人类!
“想通了?对我的警惕心碎了?你的小聪明在我面前,就像小孩子说谎一样可笑,现在,你能静下心听我说话了吗?之前脑子里各种想法,可以停掉了吗?我今天心情不错,要不然,我非用地狱火烧你灵魂几个小时。”
安瑟平淡的语气中那股浓厚的自信和威胁,迫使艾什不再胡思乱想,也不敢再装假中装作镇定和留个心机,安瑟说一直观察自己,选中自己,以现在来看绝对不是假的。
艾什赶紧坐正了身子,连忙点头沉默,放空自己的想法,省着触怒眼前这位绝不是人类,是神使的可能性极高的女人。
倒是安瑟威胁过艾什后又变得很随和,她取下空中漂浮的茶杯,双手捧在手里后缓缓说:
“别紧张,就算我是死神的使者,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的疯子,而且,你的这十九年,我都在注视着你,你做了什么,想什么诡计,干的那点庸俗事,我都知道。”
艾什咽了口唾沫,她没有立刻回想自己这小半生,生怕脑海里回忆起什么尴尬事,被安瑟捕捉到,可这根本没用,安瑟喝了口热红茶,像是布谷鸟一样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艾什的经历。
“六岁前偷过村里不知道多少只鸡烤了吃了,还把鸡骨头丢进地主跟班的家里,让他被地主打了半死,因为跟班叫你杂种。”
“之后在每个领主家你都尝试过逃跑,遇到妻子严厉的主人,就偷了钱币,推给懦弱的主人头上,并且故意会洗坏女主人的衣服,说是蛀虫干的,好等女主人离开家购买新衣服的时候,你去偷女主人的香水与粉擦。”
“你看不惯所有领主和富人,倒是和那些制革匠,铁匠,杂货铺这样的穷人合得来,还帮助过他们,想小计俩来欺骗帝国税务官,错让他们不去这些穷人家里收税,或偷富人的钱给穷人交税,买食物。”
“你一有时间就偷学文字和书籍,同时锻炼身体,就为了逃跑的时候好不被抓回来,在德里克那里,你想过无数次杀了德里克,因为你不想嫁给智力有问题的傻瓜贵族后代,也不想被德里克那胖家伙玷污,逃跑计划和嫁祸计划也准备了。”
“你装作懦弱,胆小,畏缩的活着,实际上你比这群家伙都要有心机,大胆,你用各种的小花招来使主人们家庭不和,只要你能接触到任何使主人掏空钱包的机会,你从不放过,好让他们尽快卖掉你,你好在卖掉你前偷窃钱财,为逃跑做准备。”
安瑟喋喋不休的说着,艾什的表情也越来越僵,安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自己真实干过的事情,自己的那些小伎俩无一不是自己骄傲又自信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家主人能看出家里的变故是区区一名奴隶干的。
安瑟说到最后,甚至说出艾什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动物,喜欢冒险小说和各个异族稀奇古怪的故事,既害怕异族,又对它们充满了好奇心。
直到,安瑟缓了口气,她微笑着突然温柔下来,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