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巨龙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天。

清晨，微雪初停。

灰天黯淡，大地沉霜。

威廉·萨福克身披猩红大氅，守在东城门外，焦虑地等待着。

世界议会即将开始，各国使团的车队正鱼贯着进城。天空上进出港的浮空艇也比往日多出不少，沐在晨曦中排队进出。

威廉暗中调查了好久，未能获悉来袭的北方巨龙去了哪里。

唯一可靠的情报是，三天前，巨龙袭击了诺克提斯北城墙，掳走了宫廷大法师理查德。

随后，再无巨龙消息，只知道理查德活着回来了。

难道是理查德找到了龙族需要的宝物，所以巨龙走了？

总不能是理查德……击杀了巨龙？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他先前催促“预备屠龙者”迈克赛德加急赶来，现在，龙却已经不见了……

传说迈克赛德是波特瓦尔的大公之子，本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骑士，因为法术天赋加入奥林的灵知塔，拜入灵知塔首席，大贤者阿奇博尔德麾下。

随后短短几年内，他就研习到了九级法力，战技与法术双双大成，恐怕是世界上最能打架的人。

迈克赛德只差一场屠龙证明他自己。因此，他才有绰号“预备屠龙者”。

而现在，迈克赛德梦寐以求的超强恶龙，消失了。

威廉深吸一口气。

一心只想屠龙的迈克赛德怕是会提着他的头返回灵知塔。

“大人，那位大人到了。”侍从在他身后小声说着。

威廉浑身一抖，肩头积雪随之洒落。他往前望去，一位肩扛大剑的男青年正朝他走来。

“预备屠龙者大师。”威廉恭恭敬敬地行礼。

迈克赛德身穿朴素如乡间佃农的黄布衣裤，衣上开裂，满是补丁。

他四肢缠着绷带，绷带之间隐隐渗血，肩头扛着一把长度惊人的双手巨剑，巨剑表面蚀刻着纤细而奥妙的附魔纹路，在黯淡的晨光下反射、流转着光华。

迈克赛德注视着城墙，目光仿佛看透土灰色的砖石，直刺城内。

见迈克赛德沉默不语，威廉慌张起来。“大师，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毕竟巨龙也非我所能控制……”

“知道什么？”迈克赛德沉声说。

“巨龙不见了。”威廉一咬牙。

“哦，巨龙还在。”迈克赛德说。

“不过您放心，我正在想办法调查巨龙的具体动向——啊？巨龙还在？”

“巨龙变化成了人类，在城里。它身边还有两件超凡宝物，一个恐怕是缔结之钥，另一个……多少附有神明力量。”迈克赛德扶扶巨剑，“有趣。”

他昂首阔步，走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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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太困难了！理查德！”海伦叫着。

“我不管，陛下找我。”理查德穿上鞋，准备出门。

“你骗我，你骗我，世界议会还没开始，你今天明明没事！”

“我才不帮你教育雷鳞，你自己的学生自己教。”理查德玩笑着耸耸肩，走出门去，“看戏去咯！夏奈送我的贵宾票！”

“啊啊啊！”海伦颓废地蹲在楼梯上，听着胖龙的鼾声如瀑布般流入屋子。

短短一天过去，她已经受够胖龙了。

对于人类世界的常识，雷鳞要么知晓得极少，要么就是知晓一些不知道什么时代的古代巨龙记录的古代人类的事儿，到现在全然过时。

海伦不得不耐心地一点点带着雷鳞在诺克提斯城生活下来。

教她买东西，教她辨认人类社会的等级观念（而不是像龙一样靠蛮力区分阶级），教她识字（感谢语言之神的帮助！），教她不要在屋顶没事就嗷呜。

她是龙，不是北方的雪橇狗。

而且，街区的防火法师已经向海伦抗议了三次，让她注意家里的屋顶喷出的巨大火柱。

唯一让海伦感到欣慰的事情是，雷鳞是听话的，甚至过于听话了。

雷鳞把海伦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真理，当成学习屠龙术的经验。

屋顶的鼾声逐渐结束，瓦片咯吱咯吱，接着，雷鳞滚下“床”，砸在屋门口，一拉门，嚷着龙息哈欠爬进了屋。“早上好，教授，那个……我要磨牙棒。”

“什么棒？”

“磨牙棒……”雷鳞戴上眼镜，扫视着家里的东西。

“家里没有能磨你的牙的东西。”海伦说，“我要不带你去市场找找魔法材料？”

“不了，那我去找缔结之钥吧。”雷鳞又重重打了声哈欠，“一般的材料，磨不动我的牙。”

“昨天就喊你去找，你不去，怎么现在又去了？”

“要磨牙。”

海伦一愣。“那个什么缔结之钥，是你们龙族磨牙用的……传说级宝物？”

“啊，当然不是。”雷鳞说，“它只是很硬，可以磨牙而已……实际上用起来还是不如长老们用炼金术制造的磨牙棒舒服。”

海伦心情复杂地看着雷鳞。

“也算不上什么超级宝物吧，教授，你兜里的东西也很神秘，不亚于缔结之钥。”

“我兜里？”海伦摸了摸。

是那颗傀儡少女送给她的眼球。

海伦牵着雷鳞出了门。在雷鳞的指引下，她们散步到鹈鹕桥上。

鹈鹕桥横跨杜林河，是诺克提斯城中最重要的跨河桥梁。桥上下杜林河的两岸栖息着一大群雪白的鹈鹕。很久以前，它们跟着渔民在杜林河上捕鱼；现在，河上航运往来，捕鱼渐少，这些鹈鹕也就上了岸，当起抢劫两岸鱼市场的大嘴强盗。

海伦按住想夹雷鳞屁股的鹈鹕嘴巴，跟着雷鳞下桥。

在桥边的一处公共厕所门外的臭泥堆中，雷鳞捡起一把铜钥匙。

钥匙上披满青绿的铜锈，毫不起眼。

“这就是缔结之钥？”海伦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