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

钟声在仙灵的驱动下敲响，剧院的法术天幕倏而变亮，遮蔽原本灰蒙蒙而阴郁的冬日天空。

诺克提斯的国王坎昆三世身披华服，头戴王冠，走上主席台。

但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会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等待着坎昆三世的开幕致辞。

虽然这只是一场走形式的致辞，真正的会谈与交锋，需要在接下来的分会场与私密的茶话会中进行。

坎昆三世咳了咳。

扩声法术完整地将咳嗽声传遍剧场，在声学设计良好的观众席坡面与石柱之间回荡着。

坎昆三世不安地扭了扭肥胖的身躯，又打开讲稿，张张嘴，扫视周围，又咳了两声。

疑惑的嘀咕在参会人员之间起伏着。

终于，坎昆三世憋红了脸，对着稿子挤出一句话：

“这真是太困难了。”

全场安静。

“这真是太困难了，这真是……太困难了，真、太、困难是了……”坎昆三世朗读着稿子，仿佛他只会说这几个词。

全场立时哗然，疑惑、质疑的声浪涌起。

海伦和理查德躲在主席台下的石柱后，焦虑地原地打转。

“我们再弄点言质上去？”海伦问理查德。

“用、我、的？”弗雷泽面前已经有了一堆新的言质小山。

“这真是太困难了。”主席台上，坎昆只能反复念叨这一句话。

台下的参会代表开始嘘声嘲笑起来。

“我嘎嘎嘎！”理查德说。

“你说什么？”海伦完全听不懂理查德胡乱的嘎嘎声。

“什么、情况？”理查德借助着弗雷泽的言质说着，同时手指外面。

海伦向外望去。

观众席上的参会代表们，不少人也正在呕吐，吐出亮晶晶的言质。

“污染扩散了，老师。”海伦说。

代表们正大骂诺克提斯人的邪恶巫术。

“呸，什么邪恶巫术！”海伦气得一跺脚，“只是一次污染！既然这样——”

她以手指天，展开笼罩整个会场的广域法术，在语言之神的帮助下，她轻微扭曲着代表们吐出言质的方式，只给他们留下几个可用的词语。

在场的参会代表们纷纷呕吐出他们的词语，变化为言质，像瀑布一样沿着观众席的坡度滚下来，汇集在主席台周围。

借助这些临时汇集而来的言质，坎昆猛的一擦汗，恢复了语言能力，开始朗读致辞：

“绅士们，女士们，尊敬的各国代表们，我，拉斯多·坎昆，代表诺克提斯人民欢迎大家到来……”

而台下的代表们，在失去并远离言质后，暂时无法说话。

但小海伦给他们留了几个词语，只能组成一句话。

于是，坎昆每说一句话，台下因为无法言语的代表们只能痛苦地说出他们唯一的话语，赞颂着：

“这真是太英明伟大了！”

坎昆朗读着开幕词。

代表们尝试嘎嘎咒骂，却只能“这真是太英明伟大了”。

在这一大片听起来像是骂人的赞颂声中，世界议会的开幕大会，轰轰烈烈的结束了。

而呕吐言质的污染，正在整个诺克提斯城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