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天快黑了,也要下雨了,一直不见姐姐回家,所以就来看看。”
“唉~”
老人轻叹一口气,道:“孩子,你来晚了。”
阿飞心头一紧,“老伯伯,您这话……什么意思?”
老人脸庞神情悲悯,衣袖里忽然伸出一只枯手。
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搓了搓。
阿飞立刻解下腰间荷包,递了过去,“老伯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接过荷包,掂量了两下,听着铜钱与碎银叮当响,老人慈祥一笑。
“少年,你姐姐是否穿着一身翠绿襦裙?”
阿飞点点头。
“孩子,你来晚了,那个姑娘,早被公子豢养的几条猛犬撕咬、啃食干净了。”
“你要不要骨头?要的话,老朽去给你收拢。”
“公子那几条猛犬,也不知多少天未进食了,饥饿的很,连稍细一些的骨头都嚼碎咽了。”
“……”
老人还在喋喋不休。
阿飞头晕目眩。
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脱离肉体了。
“老伯伯,我要。”
“有一根算一根,都帮小子收拢起来。”
“对了伯伯,我姐姐缘何而死?您口中公子,又是何人?”
老人眯起混浊眼眸,道:“公子乃魏都来的客人,身份尊贵,光车辇,就得三匹高头大马来拉。”
“便是我家老爷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至于那个姑娘,也就是你姐姐,怎么说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姑娘的丈夫,在我们赵家赌坊欠了三百两雪花纹银,好些年了,也没还上。”
“我们老爷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头疼得很。光打不顶事,杀了吧,死了谁来还钱?”
“今儿个那位公子来我赵家后,派人抓了很多赖账者,逼他们签下卖身契。”
“你姐夫对吧,他签了你姐姐的卖身契,所以我们赵家才敢光天化日之下抓人。”
“毕竟不论老百姓还是士族,咱们都得遵守魏国律法,是这个理不?”
少年笑了笑,询问道:“之后呢?”
老人回道:“之后,那位公子亲手将几位赖账者的皮,从身上活活剥了下来。”
“老朽就在现场。”
“小子,你姐姐可真是了不得。”
“从头到尾,硬是一声没吭。”
“不像那几位,惨叫的像是死了亲娘一样。”
……
一炷香功夫后。
大门开了。
嘭的一声闷响。
老人将一个沾染点点血迹的麻袋,扔到阿飞面前。
“少年郎,快走吧,若是让老爷看见,又得说我了。”
嘭~
大门紧闭。
少年蹲下身子,伸出剧烈颤抖的手。
从麻袋里,拉出一件翠绿色的衣裳。
衣裳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少年深吸一口气。
将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一角一角掀开。
“咔嚓~”
一道惊雷,悍然落下。
少年两颗漆瞳,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
衣裳内,赫然裹着一颗白森森的头骨!
眼眶位置黑漆漆。
各处粘着碎肉与血迹。
除头骨外,还有两根大腿骨。
再无旁物。
不论头骨,还是大腿,犬印皆清晰可见。
“翠儿姐~”
翠绿衣裳包住头骨、腿骨。
再将衣裳整个抱在怀中。
嗅着那股无比熟悉的香味。
少年泪流满面。
“哗啦啦~”
暴雨倾盆如注。
风雨中,被浇了一身的少年双膝跪地,低垂着脑袋。
紧紧抱着那件衣裳。
好像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