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拄着铁锹,怔怔盯着小旋风坟包。
“师父。”
“说。”
“我那个狗曰的爹,去年上西天了,我那个兄长,专程从北齐赶来,求我回家,说狗曰的想最后看我一眼。”
朱九阴:“你回去了?”
雷动:“当时没回去,等狗曰的下葬以后我才回去的。”
“在他坟头滋了老大一泡尿,辟邪。”
朱九阴摇摇头,这劣徒,快二百岁的人了,行事还是这样,像小孩子一样无所顾忌。
雷动:“师父,时光太可怕了,三师兄凉了,风姐姐也凉了。”
“终有一天,猪皇叔、雪姨,还有我,也会凉。”
“到时,就只剩师父你一个了。”
朱九阴:“所以,你们三个要刻苦修行,争取熬到灵气复苏,羽化成仙。”
葬下小旋风后,朱九阴回到周山。
洞窟内,成千上万古藤条结着无尽赤香果,宛若一颗颗猩红眼珠子,明灭不定,不过已无人去采摘吞服。
空中,漂浮着一具又一具龙尸,是朱九阴对决仙王巨头的底蕴。
他迈动步伐,径直来到洞窟深处。
诸天庆云化作五色云彩悬在那里,仙光灿烂,犹如一方瑰丽星海。
仙塔九层,古朴大气,萦绕淡薄混沌气。
朱九阴大袖一挥,一抹蓝莹莹的光芒激射而出,最终被仙塔摄入塔内洞天世界。
那是小旋风的魂魄,是朱九阴计划中桃花源不可或缺的一员。
接下来,又是日夜不息、四季往复的苦修。
第四个十年。
第五个。
第六个
……
直至太平死后的一百年,丫头回来了。
初秋,洞窟内,近一甲子未睁眼的朱九阴忽然抬眸望向一处。
洞窟凹凸不平的粗粝洞壁上,沉寂了二百多年的风切刀骤然发出嗡嗡鸣颤。
旋即‘嗖’的一声,自主出窍,瞬息飞出洞窟,没入天穹。
“啊!!”
洞窟外,响起雷动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朱九阴下了石床,来到洞窟入口处。
崖边,雷动一手抓着颗吃了一半的毛桃,另一手于脖颈上摸了又摸,“师父,草,你能不能小点心,注点意,徒儿险些被抹了脖子!”
朱九阴:“不是我。”
雷动:“师父,用不着这样,你大方承认又能怎样?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朱九阴:“你师姐回来了,风切感应到了她,自主出鞘。”
雷动瞪大眼睛:“师姐?!”
七日后。
太行山脉,通往清平镇的出入口。
两骑于落日余晖下缓缓行来。
白马上,载着一位红衣似血,腰间悬佩两柄狭刀的女子。
昔年爬满她几乎整面额头,血一样的胎记,消失无影踪。
她青丝自然披肩,铺满整面后背,如瀑一样,剑眉斜飞入鬓,倒映着苍莽太行山的桃花眸内,闪烁着泪光。
红衣女子身旁的青牛背上,盘坐头戴紫金冠,身着飘逸道袍的老柳头。
枯瘦手掌,于脚趾间肆意揉搓着,不时悄默默放在鼻子下深深一嗅,旋即满脸陶醉。
为天地正道修行三百年后,苍雪终于得以归家。
她已迫不及待想看看清平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是否还是当年模样。
想登上周山,将满腔话语,将这三百年来的所见所闻,所经所历,都讲给师父听。
突然,白马与青牛都止住前行步伐。
前路,古道中间,赫然伫立着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悬长剑的神秘剑客。
剑客沐浴夕阳下,低垂着头颅,看也不看苍雪与老柳头一眼。
只声音低沉道:“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早一百多年前便已登阶陆地神仙境的苍雪淡然一笑。
老柳头则一脸玩味表情,“俺与俺孙女身无分文,请问可不可以以肉代财?”
剑客略微沉吟,点头道:“可以。”
老柳头:“嘿嘿,那老道就不客气了!”
剑客:“站住!老不死的,你踏马给小爷站住!”
“等等,前辈,你解裤腰带干什么?!”
“不!师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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