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天色蔚蓝,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一阵清凉的晨风从旷野上抚过,引得黄澄澄的麦浪随之涌动,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粮食有了,银子也不是难事,似乎一切都在抚台大人算计之中,赫赫之功近在咫尺。
两骑从城内奔出,沿着驿道向东疾驰而去。
从广宁到三岔河口大约有百十来里路,得亏近来没下过雨,一路上两人撒开马腿狂奔,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目的地。
此刻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一会儿,孙得功勒马停在了树林边,笑呵呵道:“周大人,我们就在这里歇会儿吧。”
周宁立刻翻身下马,找了块石头落坐,接着哂然一笑道:“得功兄瞒得我好苦呀,早知你与我小妾的叔父有联系,我何必到处去找人打听。”
“哈哈哈,前晚在下不是已经被罚过酒了吗?周兄还不肯放过呀。”
“嗨,得功兄你有所不知,我那两个小妾跟我闹腾了一晚,吵着闹着要见她们的叔父。好在李大帅决定归附朝廷,一家人也快团聚了。”
孙得功慢慢悠悠走到周宁身边坐下,微笑道:“周兄见谅,孙某身背抚台大人所托,确实不敢对你透露半句。不过现在好啦,你我一起担任这份差事,有什么事也无需再隐瞒了。”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得功兄不要介怀。”周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票,感慨道:“想不到朝廷竟肯给我这位叔岳大人三十万两赏银,啧啧啧…十辈子都花不完呀。”
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羡慕,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贪念。
孙得功在心头冷笑了一声,表情却愈发热诚,明明四下无人,还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周兄和李大帅是一家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往后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哎…得功兄此言差矣,叔岳是叔岳,我是我,亲戚也未必肯帮忙呀。飞黄腾达是不敢想,能多捞点银子就心满意足咯。”周宁说完从怀中掏出银票,一边摩挲一边抱怨:“好不容易立一次大功,结果就升了一级,俸禄才涨了不到一两银子,为之奈何。”
如果是偶尔听到这种抱怨,并不能代表什么,可孙得功都不知道听周宁提起过多少次了,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跟着李大帅不愁升官发财。”
“话是没错,可大帅未必会把我调去他的手下当差,就算他肯,还得看朝廷怎么说。”
“周兄好歹有层亲戚关系在,何愁大帅不肯接纳呢?只要你下得了决心,朝廷又能奈何?”
周宁故作疑惑的看向孙得功,愣了一会儿才失笑道:“哈哈哈,也对,以大帅的地位,要为我谋个肥缺儿应当不难。”
孙得功淡淡一笑,转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上次听周兄说家中高堂均已过世?”
“嗯,有好几年了。”
“那周兄在老家还有至亲之人吗?”
周宁摇了摇头道:“除了两位妾室,再无亲人。”
这时树林中传出了马蹄声,孙得功立刻起身道:“周兄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看看是不是大帅到了。”
“好。”
最后的试探宣告结束,双方都亮出了底牌,接下来就看台阶怎么搭了。
在方才的交谈中周宁表达了三层意思:我想升官发财,我没有牵挂,我愿意跟随李永芳。
孙得功则只强调了一点:跟着李永芳才有前途。
实际上两个人都在想如何搞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