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城,取名东部山林里盛产得一种含有香味汁液的树木,却非檀木。然而做成线香,味道经久,馨香扑鼻,单有缺点,闻久了就似中毒般,头晕脑涨,再久些,就呕吐不止。最后,这个檀城的香就都用来熏鼠洞了,官仓用大木头来熏蒸,非但无鼠,就连米中甲虫也少很多。反倒这宗生意做大了,官家不收。也就便宜了城主。
山上还有满山的栗子树,古树也有据说百年,结子大过核桃。青食脆甜。檀国公每当栗青可食时,便连枝采摘,快马送至镐城,以尽孝悌。
阮进愤愤出了家门,并未骑马,缓步回府。
檀城一条主道,贯穿东西;
西面称下街,各类坊肆,热闹异常;东为上街,各大府衙,大院,秩序井然,满是贵气。次道,三道,大致如此,路至中途便是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路口中心立一高耸望台,似船桅杆,站立望台之上可俯视全城。有3-4名士卒看管,备着防火器物。早年还有人在杆头瞭望,现在就是空摆设。因也增加了失火的机会,反而家家注意,人人防火,好多年城中平安,这个高台就更加荒废了。
阮进,步入十字路口时,便看见一群破衣烂衫的孩子在踢打一堆破烂;心中嗔骂,走近处看,确实一个人。
“小偷,送官!”“打死不算!”众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咒骂。
起开起开。阮进一肚子闲气,便冲着这班人大喊道。众花子也都认得阮进。哗啦散开一面。
刺鼻的臭味迎面而来,阮进也没靠的太近,心里估摸着,肯定是哪里逃难的难民,饥饿难耐,看那个人现在的样子,也活不过今晚,今晚就得被抛尸山林,喂了野狗。
那堆垃圾缓缓抬起头,满脸的污泥,分不清五官。却分明认出了阮进。便想要站起来。
阮进没有察觉,冷冷的问道:“哪儿人?”
乞丐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
阮进这才注意到,这个乞丐在脑袋中间赫然一道大的伤疤,冒着黄绿色的脓水,几只苍蝇盘旋于上。
乞丐蠕动蠕动了嘴唇,似要说话却又没说出口。抬起头直直看着他。
阮进便认出这个人就是在石头沟里,替自己挡了一刀,救自己一命的石头。
“你是石头!”阮进激动的大声说道。
乞丐点点头。仿佛是见到了亲人。毫无光芒的眼睛闪过一丝温度。
阮进忙不迭的叫了个板车,推上石头,边往回走。这么一堆脏污是绝对没法进公府的。只能先送到自己观音塘妾的家里。阮进满心欢喜骑马跟在后面。一早的不乐意一扫而光。
阮进负气出走,小红便搬把凳子坐在房檐下,痴呆呆的望着大街,抹眼泪。看着人来人往时,忽然发现阮进去而复返,转悲为喜,跑着迎上前。
阮进忙说道:“快点,准备点吃喝。”
打开院门,推车进了院,卸下石头,石头瘫坐在院中间。阮进指着石头说道。“他救的我。看,头上接了一刀。哎呀呀,怎么活的?!”
那天石头和阮进一同跳进激流,虽然脱离四狼的追杀,但是,激流远处便是十数丈的落瀑;阮进被冲进渔网,被捞起,石头就没有那般幸运。被冲到更远的沙滩上才停住,也只剩下一口气。好在平日里就没有过过人的日子,卜坚也没把他当一个养,与驴同吃同住的,便似驴马一般结实可活。
石头所行处皆无人烟,石头一路摸索前行,完全不知路径的瞎撞,竟也走到了檀城。
一切冥冥中好像有定数。石头找到了那个曾经对自己表现出一点善意的人。他用尽一身的气力为他挡下一刀,却也就是为了这个人没有告发他偷吃猪油。这个人也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如果二十年后,石头能想起那天自己傻到用头去接飞快的杀人刀,他会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而疑惑或者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