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却说贾环与贾琏二人乘马车,一路向南,直至太液湖北端。
此刻已是亥时,只月光相伴,沿岸屋舍再无人声光影可寻,唯湖面可见三两船只浮动,偶隐没树影之间,远远看去,灯火闪烁,若萤虫点缀。
距荣国府不过二、三里地,太液湖东北方向恭俭胡同,贾环、贾琏二人下了马车进入其内,身影被漆黑吞噬。
恭俭者,宫监也!恭俭胡同正是大虞朝诸多太监居住之地。
“劳烦通禀一声,荣国府贾环求见!”说话之间,贾环给应门的仆人塞了银子,分量很足。
“且等着!”收了银子,那仆人态度依旧傲慢,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入内通禀去了。
不多会那仆人出来只说了句跟我来吧,便在前面引路,贾环、贾琏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三进的院子可谓异常宽阔,贾环借着月光依稀可见青松翠竹,假山连廊,景致错落。
一路更有垂花门,仪门、穿堂、月门相连,可谓是庭院深深,格局清雅,全然看不出是个太监的府邸。
引着贾环、贾琏二人到了后院正厅,那仆人便退了去,一句话没有。
贾琏有些紧张,往日里都是贾赦、贾珍与戴荃这等人物打交道,今晚他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全然看不透对方的心思。
另外,从胡同到进入后院,一路并无什么光线,大夏天的竟觉得有些寒意侵人,贾琏对这些六根不全之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入了厅内,贾环略扫视了一番,但见板壁、家具、楹联、挂屏、书画对称错落,谨守礼仪格局却又不失风雅,匾额取赵孟頫意,行书写就清风堂三个大字,很有情致。
“夜凉品清茶,内相好雅兴!”贾环冲着厅中唯一坐着的人拱手道。
贾环心中也有些忐忑,六根不全之人都有些心里畸形,往往喜怒无常,戴荃权势了得,他也只能相机行事。
“可是荣国府贾小友?坐罢!”
戴荃这才抬眼看向恭敬站立的贾环、贾琏二人,嗓子如同被捏住了一般,声音尖锐,不禁让贾环想起前世那些死夹子。
说罢,就见两名身姿婀娜的女子给两人上了茶,只略一瞥,贾环便知道姿色不凡,太监们的奇特癖好,他也懒得窥测过深。
“久仰内相风采,今日有幸得见!”贾环保持着谨慎,手捧青花和釉里红茶盏,见入汤的茶叶茎白叶黄,赞叹道:“非在内相府上,不得见此极品!”
贾环啧啧赞叹,声音响亮,一旁的贾琏搞不清楚情况,只陪着笑。
“哦?”
戴荃捏着盏托的左手小拇指翘起,右手成兰花指状拈着盏盖,浅尝茶水,笑吟吟地看向贾环。
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戴荃略通文墨,很爱附庸风雅,奈何和他来往的人,一般多以黄白之物攀交。
戴荃心道这贾环看着年纪虽小,却很有意思,两句话便搔到了自己的痒处。
“青花盏配上阳羡雪芽,玉露甘甜,非志趣风雅之人难品其中韵味!”贾环煞有介事地恭维。
一旁的琏二低头吃着茶,懵逼不已,心想这茶就这么讲究?就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