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了。
“你,你是病了吗?”王仲明拿出二十块银元
放下:“那日忘了付医钱,今日送来不要嫌迟。”
“医钱有一块就够了。”成医生挣扎着坐起,
眼睛里有些迷茫,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你
爹他活着见到你娘了吗?”
“见到了,我得谢谢你,还有那位叫王月华的
姑娘,对我们父子关怀备至。”王仲明把父母的死
说了一遍,然后坐到成医生跟前问道:“一下子瘦
成这样,你是病了吗?”
“死不了......”
成医生停了一会,拿起一件崭新的褂子抖了抖
哭诉道:“王月华,不要再提她。她曾是我的未婚
妻,现在变成别人的新娘了。你看看,这件衣服就
是她亲手给我做的新婚礼服。在你走后的第二天,
王月华给我送到药铺里。”
“当时,我的药铺里忽然又来了一个陌生女人,
打扮的花枝招展,见到我就说‘成大哥,你给我买
的这个镯子我不喜欢,重新给我买一个吧。’那陌
生女人,娇滴滴的样子实在讨厌。我从来没见过也
不认识。”
“月华看见了当时就跟我吵,说我背着她喜欢
上了别人。她一气之下把这件衣服扔在地上转身走
了。紧紧是过了两天,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
做了别人的新娘。”
王仲明觉得很奇怪:“那个陌生女人呢?”
“月华跟我吵架的时候,那个女人走了,我根
本就不认识。月华不信我的话,我没法为自己辩解
。”成羽诚医生一脸迷茫,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此时的王仲明刚刚失去双亲,一个人情绪低落
,于是就邀请成羽诚医生:“你跟我到前峰山去住
几天吧,到大山里走走缓解一下情绪。”
成羽诚欣然同意王仲明的邀请,这一次的前峰
山之行,他们成了一生的挚友。
也就是在成羽诚医生来的这段时间,前峰山的
村民,把王福佑和叶如音的死传的邪乎又邪恶。甚
至有人见到王仲明时当面质问:“你娘害死了你爹
,为何还要将他们埋到一块?”
王仲明把所有的谣言,都当做耳旁风,他不屑
与人多费口舌。在父母去世的第三个年头,他听了
母亲的话,开始做小买卖。
王仲明只买了两匹骆驼,去留仙镇的周端阳家
驮了些瓷器。一个人走西口的路无人送行,他孤单
的像秋叶残红,零落在无尽的寒意中。
这个时候,就连雁门关一家挨着一家的客栈,
也已经歇业了一半,还有一半剩余的寥寥灯火,悠
闲的召唤着三三两两的过客。而前峰山的如家客栈
,早已变成了马厩和豆腐坊。
当王仲明有了妻室的时候,走西口的路就匆匆
忙忙了。他把骆驼换成马车清明后出发,载着瓷器
再换成羊皮。卖了羊皮再换些针头线脑以及染料之
类的杂物,然后回到家乡走村串户再换成粮食,卖
完粮食才是一年的收入。虽然挣得少,但没有招来
土匪。
苍天不老,时移世易。王仲明的父母仙逝二十
七年了,如今他的儿子王青山已经二十二岁了。时
过境迁,王仲明想起父母的死依旧不能释怀:“不
知我娘八年的等待,有多少笛咽琴哽的伤......”
这时,篝火台上来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这
是王仲明的妻子吴春娇,太谷人,她的脸上没有留
下岁月的痕迹,还和年青时一样温婉如春。
刚才她听到夫君的话,似嗔似怪似关怀:“明
兄好端端的,谁让你提那些伤心的往事了?”
“春姑娘来了。”王仲明站起来笑了笑:“我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侄子们都站起来叫了声:“伯母。”
吴春娇迅速的向周围扫了一眼,眼睛停在王青
山身上:“不管管你爹,他不能提及往事的。”
王青山用眼睛告诉母亲,是一生旺他们问了。
吴春娇走到夫君跟前,在王仲明胸前不停的往
下摸:“又伤心了吧,顺顺气。”
“还好,我没事,这几年旧病已经不犯了。”
王仲明抚摸了一下妻子的头发问道:“是饭熟了吧
?这就回去。”
“伯母来了,是不是说点啥再走呢?”一生旺
凑到吴春娇跟前,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问。
吴春娇问:“说啥呢?”
“我想知道,伯母是如何嫁给伯父的。”一生
旺又用手指套了个圈圈贴在眼上,望着吴春娇笑道
:“如果伯母害羞,不好意的话就不要说。”
吴春娇看了侄子们一眼:“有什么害羞的,我
从来就没嫁过,看上明兄了直接就跟回来,我们都
是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婚礼都没有举办。”
“那一年,我和我爹在草原上遇上了暴风雪,
是明兄救了我们。也就是那一次,我爹中了恶寒两
天以后就没了。也是明兄帮着,把我爹埋在包头城
附近祁太富商的那块义地里......”
吴春娇说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颠沛流离的日
子,伤心的哭起来:“那时我都二十几岁了,还没
个着落,所以就死皮赖脸的天天粘着明兄。后来明
兄说要回家,我去跟他道别的时候没忍住......然
后就抱着他,要求给我一个家,一个不在颠沛流离
的家。”
王仲明给妻子抹去眼泪,再次还原了最初的承
诺:“我会用我的一生满足你,给你一个安逸的未
来。”
王青山急忙走过来,在母亲的胸前给顺了顺气
:“娘千万不要伤心,不要像我爹那样,落下病根
治都治不好。”
走西口最难的是离别,王青山望着跟前的兄弟
们说道:“记得小时候我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我娘唱完了送情郎坐在沟门前哭的不肯回家。我回
来以后,就教金来哥习武,教他写字。后来有了现
在的弟兄们,走西口的路再不会孤单了。”
说到离别,王有禄也是有感触的,那年走西口
母亲怕儿子死在外边不让去。当时还是父亲做主说
:“去吧,就算死在外边,也比你爹我在前峰山种
一辈子地要好的多。”
王有禄泪眼朦胧道:“没想到走西口两年,回
来的时候我爹去世了。走得时候不懂得那一回就是
生死离别......”
“感谢伯父。”唯唯诺诺的段三喜,给王仲明
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时候,我们连蒙古话都听不
懂......若不是有伯父领着,那里能挣的钱。”
看着段三喜一脸迷茫的样子,王仲明嘱咐道:
“听说你中意五里村秀秀姑娘,自己托个媒去说合
,没有人会自个跑来给你当媳妇。你的那个爹别指
望,靠不住的,其他人我倒是不担心。”
王仲明给段三喜理了一下衣服,转身跟侄子们
说道:“等你们都成家了,走西口的路我再领一回
,以后就不管了。”
段三喜一脸迷茫心神难定,他虚张了一下口,
想说的话不知道如何说。
和山丹分手后的王金来,在伯母伯父面前装得
很开心。吴春娇挽起他的袖子看着心疼:“看这胳
膊细成啥样了?人家马润年都娶妻了,看看你们自
己,人生需要一个交代,不能像成羽诚医生那样孤
零零的独行。”
王金来的眼里没有了以往的光泽,人在惆怅中
消磨的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