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通的消息?”马润年挠着头想不明白:
“红啊,快去问问你娘,是谁说我骗婚的,肯定有
人通风报信。”
刘秋红追了出去:“娘,你怎就知道我被骗了
,是谁告诉你的?”
杨二连停下来,想了想:“是一个半截子老头
,说话的时候声音扯得像面条,老长老长的。他说
的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娘,你快走吧,家里弟弟妹妹等急了
。”刘秋红望着母亲走了,她回来把母亲的话,一
字不差的告诉了马润年。
马润年不用想,向丈母娘高黑状的人肯定是段
金山,他笑了笑:“狗日的段金山眼红老子。老子
今天光明正大的,得到了丈母娘的认可。”
段金山家大门外,马润年拿着一根两头尖的扁
担,在地上一阵狂敲猛打。段金山听到响声心慌得
按捺不住,朝窗户窟窿上瞧了瞧,吓得关上了门不
敢露面。
段银山端着一碗饭出来,装模作样的想唬人:
“润年啊,你这是咋了,我们家又没人惹你,白平
无故的欺负人。当心我叫三喜出来揍你,我家三喜
可是会武功的。”
马润年不慌不忙又敲了两下说道:“三喜的爹
出来了我也不怕,我就是来通知一下,你们家配鸳
鸯的时候,我会一扁担打的两头飞,让鸳鸯成不了
对。”
段银山知道告黑状的事露馅了,他想息事宁人
,带着央求的口气说道:“我们家没有人配鸳鸯,
不信你来瞧瞧,五孔窑洞里住着五个单身汉,没有
你过得喜庆。别闹了回去吧,各过各的。”
刘秋红怕闹出事来,跑来制止:“别闹了,别
闹了......”
马润年为了解气,高高兴兴地在光棍门前唱了
一段吕梁山的情歌......
爱上妹妹至死不变心
只怕你辜负了我的一片片情
不如咱面对面发誓表一下决心
不知妹妹你肯不肯......
刘秋红要走,马润年拉住:“你唱,你接着唱
下一段,咱把这歌唱完了再走。”
刘秋红不肯唱,她轻轻地打了马润年一下先回
去了。
“哎呀,我的妹妹不肯唱......”马润年哈哈
大笑跟着秋红回了家。他动静闹得太大,邻居们都
知道了,远处的远观望,近处的近私语,都在看笑
话。
段金山出来,恨得牙痒痒:“能不能笑到最后
还不一定你呢。幸好我们家没有女人,光棍有光棍
的好。看着吧,你马润年的女人就是一碟菜,等日
本人来了轮不到你吃。”
马润年走远了,段金山收不住口风,又回肠荡
气的骂了一声:“马润年,狗日的......”
段三喜来到大门外,段金山的一声“狗日的”
还没有的骂完。
唯唯诺诺的三喜平时在家里不多嘴,今天听到
光棍了半辈子的人还能说光棍好,心中很不是滋味
:“一家子光棍有什么好?伯母要是活着,说不定
你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段三喜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段金山的心,他眼睛
里冒了火:“马润年来闹事的时候你不帮,现在揭
我的短处,你和我们还是一家人吗?我是你该数落
的吗?小小年纪这样对我,当心遭了报应。”
“这孩子,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段银山在
一旁听得不顺耳,看着三喜教训了一下,又心中暗
道:“这小子,绝对不是我段家的种。”
殊不知,段家的人从来不把段三喜当自家人看
待。段银山心中的一团乱麻永远也理不出头绪来。
三喜九个半月的出生,令他的眼睛歪的和他的心思
一样,摆不到正确的位置。
无论如何这个唯一的儿子讨不到他的欢心。若
不是陈宝凤娘家人当年的那份保底契约,三喜能不
能长大还两说。
段三喜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俊朗的脸庞,温润
的性格就像他母亲一样,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逆来
顺受,卑微的像一粒尘土。他今天“数落”了段金
山,命中的定数很快就会降临,在劫难逃......
秋已深,前峰山的树叶开始凋零。王金来带露
清颜,在习习凉风中接住了一片橙红色的树叶,那
是山丹花的颜色。流华的一瞬间,他的心好似凝固
了千年:“你已经不是我的巫山沧海了,为何还要
住在我心里......”
他和山丹分手还不到一个月,前峰山发生了很
多事。他也明白了很多道理,钱是绝对的硬条件,
没有钱,一切等于零。
所谓的情深义重不能成为爱的硬条件,并不是
他没有遇上赵梅子那样的人,而是山丹遇上了爱钱
的父母,爱的基础就需要用钱来夯实。而他囊中羞
涩,达不到山丹父母的高度。
山丹的美丽无法定论,她就是那么迷人。让徐
大龙痴狂,让王金来销魂。
爱的时候要把心搭上,分手的时候紧紧是一句
话。搭上了心,又落了空,王金来心头已是一片深
秋意。他收着那片树叶卷到袖子里,很无奈:“我
没有钱爱你......”
王金来回到自己的屋里,他的父亲王仲俭坐在
炕头抽着闷烟,等到儿子回来了,把烟灰磕到锅台
上,瞪着儿子说道:“荣花咋就入不了你的眼,她
哪一点不好了?”
王金来没有回父亲的话,直接躺在炕上闭了眼
睛。他今天心情不好,一方面恨山丹背叛了自己,
一方面还残存着对山丹的爱。
“真是窝囊废,生了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一辈
子不如人。”王仲俭心中有怨气,他所说的不如人
是因为抱不上孙子。因为前峰山近来喜事多,惹得
他眼红。王仲俭走的时候使了一下劲,两扇门震得
叭叭响。
荣花其人,上阳沟人。是王金来母亲高英的远
房侄女,远的不曾有过往来。这是一个可伶的女孩
,很小就没了娘。荣花的父亲高升很快就另娶了一
房女人。这个后娘生了儿子以后,仗着有了资本,
对荣花非打即骂。
荣花八岁那年,有一次吃饭时不在家。高升看
着老婆的脸色在面汤里夹了几根面条,给荣花留了
一碗。过了一会荣花回来,她的后娘端起那碗面,
照着荣花的头上砸了过来。荣花躲了一下,面汤泼
了一身,耳根后面被砸出一道口子。
高升拿了一块破布,给女儿包了一下,擦了擦
本来就很脏的衣服,警告道:“你长个记性,以后
吃饭时不能迟到。今天你就在院子里的玉米杆上晒
一下衣裳,顺便睡上一觉,你娘会在梦里给你做好
吃的。”
荣花照着爹的话,睡在了玉米杆上。高升扛着
锄头出了门,远远地的看见高英回娘家。他思忖了
片刻急忙返回来,把刚入睡的荣花叫醒:“荣花快
起来,爹问你,想活还是想死?”
荣花揉了一下眼睛,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哭道:
“爹,我还没有梦见娘给我做好吃的,我饿。”
高升唉声叹气,教唆了女儿一条活路:“前峰
山你姑来了,虽然不是亲的,但你姑人好心地也善
良,她会赏你一口饭吃。你赶紧过去,抱着你姑的
腿,一句话也不要说,只管哭,你姑会疼你。记住
了吗?”
荣花回答:“记住了......”
高英来看望母亲,没多一会荣花就来了,她抱
着高英的腿,叫了一声“姑”哇哇大哭。
高英看见吓了一跳问道:“这,这不是高升家
孩子吗,这是咋了?脏成这个样子,头也破了,谁
打的?”
荣花只顾哭,高英母亲叹了一口气:“肯定是
那个后娘打的,这孩子怕是长不大了,你看她瘦的
皮包骨头......”
高英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她拉着荣花去见高升
。这时荣花的后娘窜门去了,高升坐在玉米杆上抹
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