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医生早早的给山丹换了药，重新包扎

了一回说道：“你死不了，差点把我累死。”

在山丹眼里，成医生比自己的爹娘还好，所以再

次见面时，就觉得亲近了许多。

“伯父坐下，我给你捶捶背。”山丹撒娇式的把

成医生当做长辈，孝顺了一回。

徐大龙给端来早饭，成医生不计前嫌没有推辞，

坐下吃了，走时笑着对山丹说道：“给我捶了背，抵

了给你看病的医钱。”

九月十九是成医生的生日，至从王月华离他而去

之后，除了前峰山的王仲明来给他庆祝过几回，再无

人牵挂，有时连他自己也会忘记。

在徐大龙的记忆里，听母亲念叨过九月十九的这

个日子，感叹过成大哥喜欢吃的油糕卤菜，吃了没有

。

前一天，徐大龙发了一盆面想蒸几个寿桃。他虽

然还不了母亲欠下成医生的情债，但想表达一份徐家

的愧疚之心。他在门外叫山丹帮忙做顿饭，山丹不知

是要给成医生过生日，直接关门拒绝了。

“今天是成医生的生日，我想去看看他，你帮着

做个寿桃。”徐大龙知会了一声去了厨房。

不多一会山丹也来了，和吴妈一起做了饭。徐大

龙盛了一盆卤菜盖好，用笼布拴起来，把油糕和寿桃

分别放在两个食盒里说道：“我去同安堂，陪他过一

回生日。”

山丹也想去同安堂，她换上了徐大龙以前穿过的

绸缎衣裳，照着镜子看了看：“不男不女的，像个二

流子。”

徐大龙又把自己的粗布衣服拿出来，山丹重新换

上，虽然有点宽大觉得还行。他们相跟着，大龙一手

提着食盒，一手提着卤菜，山丹提着寿桃，赶在吃饭

的时辰去了同安堂。

今年的生日成医生没有忘记，他等到铺子里没有

病人了，想在不远处的店铺里吃顿油糕卤菜，结果去

的迟了人家刚卖完。自己独自回了家，还不知道吃什

么好。

徐大龙和山丹来时，药铺里只有小徒，他们就直

接去了后院。成医生的住处，徐大龙是头一回来，他

在中间的窑洞外敲了一下门，进去时成医生正在添火

。

“成伯伯，我们给您拿了点吃的。”

山丹放下食盒，徐大龙把卤菜放到火台上，打开

看了看还冒着热气。

成医生看着很高兴，拿了勺子和碗筷：“这么多

，我一个人又吃不了，够好几个人吃了。”

山丹把一大碗油糕放到炕桌上说道：“伯父，您

坐到炕上，我来盛饭。”

“我和山丹也在你这里吃，剩下的留着晚上吃。

”徐大龙满屋子扫了一眼，整洁暖和不像一个人的家

。

炕桌上放着几本医书，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

一个女子的照片，已经泛了黄。徐大龙把桌子挪到炕

中间，成医生坐下，把书和相框放到跟前。

前峰山的王仲明也来了，拿的山猪肉已经剁成了

小块，还有早晨起来刚做好的饾饤打包了一些。他的

马也牵到了后院，山猪肉放在门外，听见屋里有说话

声问道:“羽诚哥有客人来了？”

王仲明回到屋里看见有人笑了笑：“今年的生日

热闹，在你这里还能吃到现成的饭。”

徐大龙招呼了一下，王仲明放下饾饤先去洗了手

，然后把书和相框往前移了移，紧挨着成医生坐到炕

上。山丹给每人盛了一碗卤菜端上来，自己和徐大龙

坐到炕边上。

“冷吗？先吃一碗卤菜去去寒气。”成医生坐着

没有动，对王仲明说道：“每次来都给我拿吃的，八

月十五给我的月饼还没有吃完。”

王仲明盯着徐大龙仔细看了看，从长相上一眼便

认出这就是王月华的儿子，他笑了一下，在徐大龙头

上摸了摸：“继承了那么多家产，我还以为你是个纨

绔子弟，没想到穿的却像个农夫。”

徐大龙闻言有点吃惊，从来没有见过，又感觉这

个人了解自己便问道：“您是......”

“故人。”王仲明的回答很简单，他又看山丹头

上缠着纱带，就猜到这是侄子王金来曾经处过的对象

，轻声说道：“山丹姑娘好看。”

山丹微微一笑，把寿桃也放到炕桌上给成医生和

王仲明各夹了一个笑道：“伯父，吃了这个能福寿绵

长。”

“笑起来更好看。”王仲明先拿起寿桃尝了一口

，指着山丹笑道：“你，就是好看。”

徐大龙觉得这个人与成医生关系不一般，也很特

别。自己从未见过，却说是故人，但不知是谁的故人

。他闷闷的想不明白，吃饭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往相框

的照片上看。

王仲明拿起相框表情凝重，似笑非笑的略微皱了

一下眉头，又放到徐大龙跟前告知道：“这是你娘，

见过吗？”

徐大龙看了王仲明一眼，拿起相框在照片上轻轻

地摸了几回，他的头垂的很低，眼泪滴到照片上面用

袖子擦了一下，心中暗暗的叫了一声：“娘......

”

“多吃点，孩子们要你福寿绵长。”王仲明把寿

桃盘子移到成医生跟前，他又看了徐大龙一眼低声道

：“忍不住就哭出来，生离死别都在哭得范围里，憋

在心里会落下病根的。”

徐大龙把相框贴在自己的胸口，强忍的悲声带着

哽咽：“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曾想过，我娘还留下照片

......”

“见与不见都在心里。”王仲明把相框拿过来放

到成医生跟前，又给徐大龙和山丹每人夹了一个寿桃

:“好好吃饭，你们也要福寿绵长。”

今天的油糕卤菜成医生吃的虽然可口，但他的心

里永远是苦涩的。不然怎么会守着王月华的照片独自

过了二十多年。

如果能剖开看一下，他的心一定是伤痕累累。王

月华是成羽诚一生的至爱，也是一生的至痛与收藏，

欲罢不能，欲恨不能，欲爱更不能......

王仲明的到来，徐大龙和山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

的亲和感，很像故人更像长辈，但不认识。

徐大龙很想知道母亲的事情，母亲和成医生爱的

那么深，为何没有走到一起？他认为今天在这里遇见

的这位长辈，肯定知道母亲的过往，想问又不敢问。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不能随便开口。

吃了饭收拾完毕，徐大龙要道别的话，连半个字

也没有说出来，被王仲明拦住：“你们不许走，去把

院子里的火生着，门外有我带来的山猪肉，天冷了院

子里能放，你们俩去腌制一半过两天吃，再炖一半今

天晚上一起吃。”

山丹和徐大龙乐意在这里吃饭，他们很快就生了

火，山猪肉该腌的腌上，该炖的炖上。

在外面炖肉的时候，山丹揪了一下徐大龙的衣袖

低声说道：“一会吃晚饭的时候顺便问问你娘的事，

我很想知道。”

“替你问话，你得给我好处。”

“我今晚陪你说会话，行不行？”

“另加一项，明天给你做几件女儿装。”

“行，横竖都是我沾光。”

这时药铺里来了病人，小徒来叫，成医生拿出一

个枕头给了王仲明：“你好好睡一觉，我不能陪你。

”

山丹进屋舀水时看见王仲明睡着了，她拿了一块

单子给盖到身上，心中暗自思忖：“这个人是谁呢？

莫非他是徐大龙母亲的故人？”

到了下午，山猪肉炖的烂熟，成医生回来尝了一

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王仲明早已睡醒，他翻看了一会医书，下了炕道

了个别准备回家。

成医生给他拿了两包药丸吩咐道：“这是你们夫

妇今年冬天的补药，回去慢慢吃。”

王仲明接过药丸也嘱咐了一番：“羽诚哥你得向

我学，要学会使唤年轻人，孩子们都不错。”

“不是说一起吃饭吗？吃了饭再走。”山丹对这

个陌生人有待解的谜团，说话的时候连眼神都带着挽

留。

“我是说你们一起吃，以后有空的时候常来这里

吃饭。”王仲明的意思很明了，他想让徐大龙和山丹

常来陪伴成医生，毕竟成医生年纪大了，一个人过他

有点不放心。

成医生陪同王仲明到了药铺外面，徐大龙也送了

出来，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再次问道：“您是......

”

王仲明走时，还是那两个字：“故人。”

故人？谁的故人？一个没有说明白，一个百思不

得其解。徐大龙在想，如果是我娘的故人，自己从未

听母亲提起过。而我又从来没见过他，这故人有点隔

山隔水，同时又觉得亲切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