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日本鬼子已经掠夺了中国的很多地盘
了,前峰山还能过一个安稳的新年,却没一个人高兴
。
王青山一伙吃完了腊八粥,又要开始卖年画了。
他们平时除了做一些针头线脑以及染料之类的买卖,
过年的时候还要走村串户的卖年画。
这些人的年画是自制的,王仲明为了让侄子们冬
天也不能赋闲,走西口的时候购买了很多模版,制作
成五颜六色的版画,也就是年画。这是他们春天就制
作好的,存放在王仲明家的空屋子里,整整齐齐的摆
在货架上。
年画的种类很多,有门神、天地爷、灶君老爷之
类的,还有福字贴和门吊子之类的。其余就是妇女们
剪的窗花,还有他们自己撰写的对联。
一生旺的癔症还没有好,在同安堂里将养着,不
过三喜回来了。兄弟们各自打点好货物,从王仲明家
出发,要分散到各个村庄去卖。
没有了三喜的段银山过得太苦了,没人喊爹了,
没人做饭了,更没人给自己挣钱了。大喜二喜变着法
的想瓜分他的银子,就连段银山盛在碗里的饭,两个
侄子也要挑两筷子抢着尝一尝。
去年这个时候,段银山家里的猪肉羊肉以及野味
都已经有了,就连过年的新衣服,三喜也早早的给父
亲准备好了。
而今年不一样了,段银山揭开院子里的大瓷缸看
了一眼,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想起了三喜的好
,轻轻地打了自己两耳光,又骂了骂自己“畜生!畜
生!”的话,哭得哀哀痛痛......
段银山知道过年的时候,三喜一伙会做年画的买
卖,他在王青山家附近转悠了几回,远远地看见三喜
回来了,急忙来到大门外边等着。
王青山等人刚出来,就看见段银山又拦路。王金
来走在最前面,他把段银山推倒在路边的雪堆上往下
摁了摁,众人都没有说话扬长而去,三喜更是当做父
亲像不存在一样,不与理睬。
大家在走村串户卖年画的这段时间里,听到了编
排三喜的书段子,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酸曲,当真是
下流之及:
前峰山上出了奇闻
段银山家父子争着吃了一个女人
打烂了醋坛子没有爹亲娘亲
今天就说一说深山里的刁民......
酸曲里明明白白的说是三喜吃了小娘的头饭,还
说段银山“清理门户”的时候,打不过王仲明的侄子
们,输得一塌糊涂。
王青山一伙从小被父亲教的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一般情况不愿与人起争执,但不想被段银山“清理
门户”之事受到牵连。他们考虑到三喜的名声,在经
过深思熟虑之后,给段三喜改名换姓了。
三喜的新名字叫陈清水。很明显,这是清者自清
,浊者自浊的用意,陈姓是用陈清水(三喜)母亲陈
宝凤的姓氏,清水二字就不用多说了。
王青山一伙在前峰山逢人便说,当年被段银山逼
死的陈宝凤,有个儿子如今叫陈清水。尽管如此,他
们与段家的切割还是单方面的。段银山搜肠刮肚的打
听儿子的住处,只是没有人告诉他。
当有人说到三喜已经变成陈清水时,段银山一跳
三尺高:“谁说的?谁说的?谁敢放屁添风?歪风邪
气不管用!段三喜,我儿子!清水浑水都是我儿子!
不认我也是我儿子!”
陈清水(三喜)回到城里的家,在成医生屋里当
面对徐大龙和山丹说道:“你们以后只许叫我陈清水
,千万不能喊错。我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叫陈清水。
”
山丹问及缘故,陈清水便把他们卖年画时听到的
那些酸曲说了一遍,并郑重的嘱咐道:“段家的三喜
已经死了,我是我娘的儿子陈清水。”
成医生听了感慨万千,最伤心是秀秀,她本本分
分的找到了一个自己心爱的男孩,于情于理不曾有过
半点不轨的行为,却要活在世人如此恶毒的流言蜚语
中。
徐大龙和山丹在往回走的路上谈论着陈清水(三
喜)的遭遇,两个人长吁短叹并排走着,并没有注意
街上的行人,忽然间山丹被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撞了一
下。
山丹并没有责怪撞自己的人,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徐大龙看见了急忙拉着妻子想离开。不曾想,撞山
丹的那个人反而徐徐的倒在地上,而后挥了一下手。
不远处跟着几个穿军装的彪形大汉忽然扑过来挡
在山丹前面,其中的一个阴阳怪气的说道:“吆,这
不是徐家的少奶奶么,撞了人就想走,如此的为富不
仁,抓起来!”
山丹大大的吃了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徐大龙
却知道今天遇上的这个人不能轻而易举的打发,在山
丹耳边低声道:“今天躲不过了,不要怕,不要慌,
你跟他们走,一切有我。”
“年纪轻轻就想讹人?”山丹指着倒在地上的人
对徐大龙解释:“我没有撞倒谁,是我被别人撞了,
我是不是更应该躺在地上,也可以讹得一副棺
材......”
徐大龙看着山丹摇了摇头,躬下身子对躺在地上
的人说道:“崔大队长,我的妻子没见识,你若是想
从我身上捞得好处,就不要动我的女人。开个价,要
多少?”
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坐起,假装疼痛而又笑嘻嘻的
回话:“哎呀,哎呀......我腿折了,徐家少爷爽
快点,没有一千块大洋恐怕好不了。”
那人又停了停,想了想,拍了拍袖子上的土,然
后慢腾腾的下命令式的警告徐大龙:“这样吧,想让
你的女人平安无事,明天下午太阳落山前,拿着银子
来我的地盘上赎人,否则,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了。”
“好说,好说。”徐大龙满口答应,转头对山丹
点了点头:“相信我,不要怕,该来的总要来,没有
过不去的坎。”
坐在地上的那个人阴森森的笑道:“徐大少爷的
确是明白人,我崔某人早就想跟你做一笔买卖,怎奈
被你三番五次的躲开了......没想到,你今天这么
爽快,看来你很在意你的娇妻,那咱们明天下午,不
见不散。”
徐大龙嘴角微微的翘了一下,点头道:“不见不
散,我给你想要的,但你得保证......”
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忽然间自己站起来,给徐大龙
吃了一颗定心丸:“放一万颗心,只要你对我崔某人
足够好......你能把我的腿治好了,我是不会撕票
的。”
“我会如你所愿。”徐大龙没有丝毫的反抗,看
似平静的表情里隐藏着诸多无奈,心中暗自宽慰道:
“富贵到头该放下,心中一念为平安。”
山丹原以为撞了自己的人是一个无赖,要讹钱的
那种。当她听了那人与徐大龙之间的对话以后,便知
道了这个就是来找事的崔齐齐。前面已经提过了,他
就是城防队的队长。
徐大龙曾说过,崔齐齐迟早要对徐家下手,只是
没想到这么突然,而且还是在大街上,用这样明目张
胆的方式。
山丹再没有说话,被崔齐齐带走。徐大龙望着妻
子的背影平淡的笑了笑。他在父亲徐正礼死后,就已
经为自己铺好了退路,他不想让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富
贵二字成为灾难,所以看得很开。
事实上崔齐齐对徐大龙也是打听的一清二楚的,
以前,他曾明里暗里找过徐大龙的麻烦,没有捞得好
处,便觉得徐大龙不是好对付的人。所以今天就干脆
来个石头上磨刀—硬碰硬,没想到徐大龙一下子就服
软了。
其实,崔齐齐一直惦记着徐家的财富,最近,日
本人送了他一辆自行车,他以练车为幌子观察了数日
,今天见到机会就迫不及待的下手。
他选择这个时候敲徐大龙的竹杠,是因为日本人
已经在攻打吕梁山的路上了,所以崔齐齐肆无忌惮的
腰杆,也就像日本人的枪杆子一样,硬得疯狂。
山丹被带到城防队,崔齐齐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
住下,山丹知道这个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子野心,
便一言不发。
“笑一个,刚才在街上给我的那一笑甚是好看。
”崔齐齐还想打山丹的主意,拉了一个凳子坐到山丹
跟前说道:“给我笑一个,陪我睡一觉,我把那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