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在巴丹门历代功勋就改为流放,也是惩罚”
“………………”
拔都护道:“我意已决,休要再劝,就算是我违反律令,也照样行刑,阿达,即刻行刑!”
而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巴丹门制止众人,缓缓道:“我子犯法,理应行刑,此理不假,但陛下既然统领整个戎族,那就是整个戎族的君父,我子教养无方,我作为父亲有大过失,在此我先受罚!”说完掏出怀中匕首,削去自己小指,扔于拔都护眼前道:“陛下作为君父,又岂能没有过失?既为君,又为父,是不是比我这个父罪过更大?还请陛下明示!”
一时众人皆愣住了,不想巴丹门如此将拔都护一军,如此形式,若要杀,那必然得惩罚自己,自然不能比砍一小指轻,若想保住自己,又不得不放掉此人。众人都在等拔都护的反应,而达地看见父亲如此,不由的寒心,又不由的想,原本以为拔都护能为阿花出头,不想自己父亲如此,自古哪里有帝王正在为百姓的舍弃自己的,如此看来,恐怕…………达地的眼中光开始又慢慢的散了。
而大多数人都在准备看拔都护的笑话,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哪里会有一个帝王为了一个疯了的奴隶舍弃自己,而拔都护愣了片刻,看着眼前的小指,哈哈笑了起来道:“巴大人所言有理!”说完拔出腰刀将自己的左手直接砍下,掉落在小指旁,大声喊道:“在我朝,王子犯法与庶民!”都拉海赶忙冲上前给其包扎,两个眼中都急出了泪水。
众人先是一愣,后爆发出如山崩地裂的呼喊声,万岁之声此起彼伏,拔都护制止住众人道:“阿达,将这畜生的头颅、巴大人的手指与我的手掌传令各个部族,号谕各部——从即刻起,王子犯法与庶民!”
阿达大声回复道:“是!”随后一阵血光,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阿达将三样东西捡起,快马在众部前展示,大声的叫喊着,每过一处便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而巴丹门也被拔都护这行为给惊住了,稍微缓过来后,道:“陛下,老臣身体不好,这就告退了!”不等拔都护说话,便示意下人将他抬走,当他看到眼前的达地抱着阿花时,他突然扭头向拔都护道:“陛下,我朝新立国,需传谕四方,达地熟悉汉地事务,臣推荐达地为我西戎国使节,出使中原,还请陛下恩准!”
拔都护道:“老大人尽管放心,您所荐之人,朕无一不准!”
巴丹门经过达地时小声说道:“别忘了你应该做的事!”说完便在下人的护送中离开了。
而达地被刚才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住了,他不曾想到,这个世间真有人愿意为民舍命!他不由的又对拔都护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想到终究是自己的懦弱害了阿花和阿叔,而如果世间有拔都护这样的人成为帝王,那么他治理之下就会有无数个阿花和阿叔能摆脱他们原本的命运,即使摆脱不了,他们也能得到公正的审判和对待,更会有无数马大叔那样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而众人的欢呼终究是会过去,当一切散去时,拔都护伸手拉向达地道:“达地兄弟,可愿意与兄深夜畅谈!”
而达地道:“大哥难道不与爱妾……”
拔都护笑道:“我生平不爱女色,更无下人服侍,只有都拉海一人陪伴,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也已经分开睡!”
达地忙说:“可是阿花……”
拔都护道:“不碍事!”
如此达地不得不带着阿花来到拔都护的帐篷之中,
而两人直接畅谈到天明,拔都护听闻达地向他讲述了汉地的见闻,而拔都护向达地讲述了他的理想,他想要建设一个不一样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所有的官员不是世袭和任命的,而是普通老百姓一层一层选出来,再也没有家天下,天下是大家的天下,而皇位也不在世袭,而是由大家选出,所有的人只要有理想,有愿望,就能通过和平的手段成为君王,而君王是为天下所有人服务,在他这个新的世界里,所有人不分贵贱,没有奴隶,人人在遵守律法的前提下,享受自由、平等、博爱。达地被拔都护的理想深深的折服了,这已经超脱了他的认知,如果真的实现了,那么这将是一个什么的世界呢?如果生在那个世界里,也许他和阿花会幸幸福福的过一生……
他渐渐的想要实现那个世界,而他看着拔都护每每谈起描述那个世界时,眼中总是充满了希望的光明,他无比崇拜的问:“这是什么?”
拔都护露出无比期盼的希望之光道:“共和之制!”
达地喃喃自语道:“共和之制、共和之制……”他转头问起:“他能救阿花和阿叔这样的人吗?”
而拔都护露出无比坚定的目光盯着达地道:“不,它不光可以救阿花和阿叔,他能救所有的人,包括你和我!”
接下来的时日拔都护每天都在达地的身旁,给他讲述理想,陪他谈人生,这成了达地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由的到了分别的时候,达地问:“大哥,小弟此去定然不辱使命,必定能宣扬国威!临别之时不知可还有事情交代?”
拔都护惆怅半天不语,最后道:“兄弟,此去传完我建国信息即可,莫要激怒汉家皇帝,免得兄弟伤了性命,快快去吧!”
而阿达却在旁边急得不行道:“父亲,你怎么……”
话未说完,便被拔都护呵斥制止了。
达地问:“大哥,有话直说,小弟定当不辱使命!”
拔都护两眼满是真诚道:“兄弟,要不你就留下陪在我身边,我实在舍不得你啊,改换他人去也行。”
达地道:“既然已经受了皇命,岂有临时推脱之理,大哥若无言语,小弟就告辞了!”
拔都护看了看达地,不舍得道:“兄弟,去吧……”话未说完便扭过脸去,传来了哭泣声,
而阿达却气愤的道:“父亲,此等关于全族大事,你怎么……”
话未说完,直接被拔都护一巴掌打在脸上,阿达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的上马飞奔而去……
达地见此忙催问何事,而拔都护只是劝他走吧,站在一旁的章浮生终究是看不过去就对达地讲道:“如今西戎各部蠢蠢欲动,均想借助汉家皇帝推翻拔都护,原本想让阿达私下与各个部族假意联合,然后作为使者前去汉都明面是联合汉家,实际是故意激怒皇帝,让其斩杀阿达,以绝西戎各部之心,不想巴丹门推荐你去,而陛下钦佩于你,不舍得你一去不复返,故不愿意提起此事!”
达地看向拔都护,两眼感动,良久不语,翻身上马道:“大哥,静候小弟佳音!”说完,便一马一车踏向了去汉地的路途,而拔都护深切的喊道:“兄弟,你还是别去了,我们另选他人在筹划吧。”
而达地听完拔都护的话一愣,背影一颤,随即又踏上了路途,望着渐渐消失的人影,章浮生说道:“成了!”
拔都护叹息道:“唉!功亏一篑啊。”
章浮生疑惑道:“何解?”
拔都护解释说:“我观阿花之事,但凡达地有死志,其岂会被几个护卫所逼退?而今,其若有死志,必然留阿花于西戎,今已带走,其无死志矣,大事难成!”
章浮生追问道:“如今该如何?”
拔都护笑道:“如今就看天意了,希望我留的后手最终能发挥作用!”
都拉海道:“你如今受伤,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拔都护厉声道:“大功就在这最后一下,你们所有人都回去,唯独留我在此!”
而达地走到半路时,眼见已经到了该打尖的时候,他下马去车中取出拔都护给他们准备干粮,当他打开干粮时发现准备皆是来回双份,在看细软金银也是双份,在看国书等等,却是空的,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立马返回西戎,而当他渐渐得望见送别的地方,有那么一个黑影一直伫立着,渐渐近了之后,他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他,那个黑影喊道:“达地兄弟,是你回来了吗?”向他这边跑了过来,
而达地看见那分明是拔都护,他绝对没想到拔都护给他准备了往返的干粮金银,和空国书就是不想让他死,想让他随时能活着回来,而更想不到拔都护居然为了自己就那么一直在那里守候着,他跑了过去匍匐在拔都护脚下,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哽咽着声音拜服道:“愿陛下不忘初心,能穷尽毕生去实现共和之制!”说完,起身看了一眼阿花,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无限的明媚,说道:“阿花,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像阿花这样好的女孩被欺负了,她们都能过好自己的一生!”说完便一鞭扬尘而去,而阿花似乎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在后面焦急的喊道:“达地哥哥,达地哥哥,不要去、不要去……”可是达地已经消失在漫漫黄沙古道中。
拔都护望着达地消失的地方,缓缓的说道:“事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