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多梅雨,无晴似有晴。
院中血迹浸入泥土,墙摧木断,乱作一团。
只是四位道人的尸身,不知被请向了何处。
陈宣也懒得去想。
他打着油纸伞闯进侯府时,宁云清还在前厅慢悠悠喝粥。
七八名府卫上前围拢,将他拦下,个个按着刀兵,神色颇有些紧张。
因为就在数息之前,轮值守门的甲士,被这个身穿血袍的家伙,只一掌便打得人仰马翻,昏死过去。
“上上……上仙?”
“是修炼者。”
“擅闯侯府,意欲何为?”
府卫们七嘴八舌议论,但见他浑身染血却又一脸平静的模样,有些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刺客?亦不敢随意上前动手。
陈宣运转真气,可怕的威压释放出来,众人顿时齐齐后退半步,身体发僵,在原处呆若木鸡。
修道者携天地之威,凡俗何以抵挡?
这些侯府的私兵没有当场跪下,已经算得上是非常训练有素了。
陈宣再抬脚,他往前一步,府卫便后退一步。
如此持续了片刻,忽然有人忍不住抽出兵器,刀尖颤颤巍巍的对准了他。
“侯府重地,闲……闲人莫闯,否则……”
“否则什么?”
陈宣瞪了一眼,那人难堪其重,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陈宣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你?”
其中一名府卫走出人群,表情又是惊讶,又是惶恐。
正是数日前在侯府门口策马飞奔,还险些弄脏陈宣的衣衫的那名兵士。
“薛士元。”
陈宣记得对方的名字。
后者不住点头,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后怕来。
早知道这看起来像个穷酸书生的年轻人乃是修炼者,就算借他十个胆子,当日也不敢那般说话。
幸亏后面有所补救,说要请对方吃酒赔罪,现在看来,人家要真肯赏脸,倒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知那些个“上仙”们,连州府和大营的官军老爷都得小意对待。
前天才听说,岷山来的道长看上州府长史儿子的小妾,径直拉去陪了一晚。
那位平日间作威作福,踩一脚整个漓州都要抖三抖的青天大老爷,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虽然不知面前的年轻“仙长”,有没有清源观的道爷厉害,但不论如何,也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抵挡的。
薛士元万分纠结,他对侯府忠心耿耿,可总不能在此白白送命不是?
至于劝退陈宣,他自认没那个脸面。
毕竟两人还未真个同饮一番。
最终,勇气战胜了胆怯,薛士元壮着胆子问道:
“敢问仙长,此番进府,有……有何贵干?”
陈宣见他涨红了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心中顿觉有些好笑。
若换个时宜,他倒想问问对方,你先前下马怒斥我的牛劲呢?何故前倨而后恭,引人发笑乎?
只是现在,他还有正事要做。
“我要见宁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