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饭菜自然样样都好,而其中最受欢迎的便是那头一回面世的凉皮即便不能吃辣的孙木匠都忍不住连吃好几口轻轻松松以独特的口感和麻辣酸爽的滋味夺得头筹。
见大家的评价都这样高,展鸰就放了心“你们瞧着,若是年后咱们也在城中卖这个,可还使得?”
铁柱和二狗子俱是眼前一亮拼命点头“使得使得,再没比这滋味儿更足的了!”
到底二狗子心细短短一句话便听出弦外之音“掌柜的咱们不给潘掌柜他们卖了么?”
展鸰朝他赞许一笑,“不错靠人总是不大安稳我本就打算租赁铺面也托了人牙子挑人,初八就来了。”
一听这个,两人倒是愣了下,“不是从小五他们那些村里雇么?”
展鸰道:“且都准备着吧。”
还得考虑配方保密的事儿。
便好比眼下,因腌蛋和泡菜本就不是展鸰首创,便是原本黄泉州并不盛行可终究有人在旁的地方吃过见如此赚钱也纷纷动了心思,在家中反复琢磨,也学着出来卖。虽然或许味儿差一些,可到底有个七八分相像,价钱压得又低,也确实分了不少贪便宜的客户去。
至于松花蛋。香肠和独门卤味等其他的,确实是如今大庆朝没有的,展鸰就必须守死了这些秘密。
虽说现在看着店里的员工都十分忠诚,但人心隔肚皮,且钱财富贵迷人眼,万一日后有些坏坯子以重金诱惑,谁能保证他们一定抵挡得住?
诚然,李氏是自己的徒弟,铁柱和二狗子她也有信心不会背叛,但其他人呢?又或者进一步扩大规模之后的第二批、第三批员工呢?
不必多了,但凡出来一匹害群之马,也足以叫她长久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
展鸰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收为徒弟,更不愿一直担惊受怕,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直接买人,签了卖身契的好。
正好借这个机会,展鸰顺便同大家说了自己的安排,“年后家里必然陆续会有新人来,铁柱、二狗子,你们是我信得过的老人儿,须得起个带头作用,到时帮着训练些,基本的规矩也不必我再说了。”
铁柱恍然大悟,“怪道掌柜的您前阵子又叫我同大宝他们准备起新屋子哩,感情是做这个用的。”
展鸰点了点头,又对孙木匠道:“老丈,日后且有的忙呢,这里的柜子、架子,城内新店的桌椅板凳,哪样少得了?还得劳烦您好生保重身子哩!”
“好好好,忙些好,忙些好!”孙木匠是由衷的欢喜,笑的一张老脸都开了花。
只要总是忙着,只要自己手头总是有活儿,便不是吃闲饭的,日后自己万一有个好歹,孙女儿也能有脸面留下……
安排完了之后,众人又围着火炉说笑一回,吃些个瓜果零嘴儿。
因孙木匠走南闯北的,颇有些见识,展鸰也希望他能尽快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不要总是这般拘束,便故意起哄叫他说些新奇的见闻。
孙木匠先前开放不打开,架不住众人都催,孙女儿桃花也鼓动,没奈何,果然想了几个说了。
或许他的辞藻不算多么华丽,但朴实的言语反而增加了可信度,一口气说了两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俱都气氛十足,众人都听住了,二狗子更是几乎要出溜到前头火堆里去,得亏着铁柱拉着了。
见大家这样捧场,孙木匠总算有了点成就感,笑容越发真挚了。
说完了故事,众人又猜了一回谜,抓了一回阄,连桃花这小姑娘也大着胆子红着脸儿起来唱了段儿小调,气氛极其热烈。
玩耍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拿出来的柿饼、瓜子、核桃、桃条儿、杏干儿等吃的差不多,外头天也悄然黑透了。
二狗子往外看了一眼,惊喜道:“掌柜的,下雪了!”
众人纷纷去看,果然已经下了许久,抬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好一个冰雪琉璃世界,干净的叫人不好意思出门了。
天已微微擦黑,四面八方的爆竹声也渐渐密集且大起来,某片天空一时明一时暗的,显然是百姓们都开始正经过年了。
展鸰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席桐,“新年快乐。”
席桐似乎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笑起来,极尽温柔的回了句,“新年快乐。”
说起来,他们做搭档也有五六年了,每次都是因公一处过年,可像此刻这样安静美好的氛围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新奇,却不坏,让人忍不住盼望往后的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来,咱们也将买来的烟花爆竹放了!”展鸰拍拍手,铁柱和二狗子就迫不及待的去了。
幸亏下了雪,不然周围多是荒草枯树,一个不小心蹦上火星可不是好玩的。
这会儿科技有限,皇室公卿倒还有可能请专门的供奉研究点有趣的,就是民间的烟花远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花样,喷的也不高,多是二踢脚,点一下滋溜飞上去炸开,也没什么花儿可看,听着倒是挺热闹。
还有能提在手里的小玩意儿,不过看着就不大安全,展鸰没敢要。只买了一种传说比较壮观的礼花:像个泥盆似的往地上一蹲,点着了便噗嗤嗤的喷出来银色的花样,顺利的话能有一人多高哩,映的周围晃如白昼,远远望去当真应了一句话:火树银花不夜天。
铁柱抢着去放鞭,倒是威力十足,噼里啪啦的震天响,两个孩子赶紧捂耳朵,一边吓得直缩脖子,一边却又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看。
众人笑闹一回,又童心大起的堆了雪人,用烧过的碳做了鼻子眼睛,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去烤火取暖。
桃花就悄悄同爷爷讲,“爷爷,这里真好,咱们别走了吧。”
孙木匠心头一酸,终于真正下了决定,“好,不走了。”
桃花听后喜不自胜,笑的果然如桃花般灿烂。
剩下的就是守夜了,七个人在大堂中随意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静谧而美好。
同龄人比较能玩到一块去,展鹤与桃花只差几岁,哪怕开始还有些生疏,不多时也就能凑在一起玩耍了。
展鸰给他们结了个红绳,叫桃花带着小家伙翻花绳,又或是踢毽子,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嗯。”席桐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肘,递过来一个狭长的小木盒。
展鸰眨眨眼,“给我的?”
席桐大大方方的点头,直接塞过去,“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都同生共死过了,也不必矫情,展鸰就往衣服上擦了擦手,打开一瞧,火光下一支梅花银簪闪闪发亮。
“哎呀,真好看。”展鸰拿起来细细端详,见是一枝遒劲的老梅,上头点缀着几朵怒放的梅花,还有两个含苞欲放的花蕊,没有多余的装饰,可却清高孤傲颇有雅趣。
席桐就觉自己一颗心都像在热水中泡过,柔软的好似夏日刚晒过的棉花,膨胀中透着股甜滋滋的芬芳。
展鸰又细细看过,斜眼看他,“专门买了送我的?”
席桐点头,“嗯。”
“什么时候买的?咱俩一直同出同进,我竟一点动静没瞧见。”有礼物收自然高兴,展鸰美滋滋的拿在掌心把玩,又找些话说。
“之前在福园州的时候无意中瞧见的,”席桐轻声道,脸上显出一点淡淡的追忆,“觉得蛮配你,想着总有一日能再见面的,便买了。”
后来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手,直到这会儿了,才当新年礼物送出。
展鸰心里挺美,继续拿着瞧。
她看簪子,席桐看她,觉得这人身上一点儿首饰都没有,空荡荡的瞧着真碍眼!日后还得多多留心。
展鸰平时都是编一条麻花辫搭在肩侧,今儿也不例外,却不好戴簪子。
她也是头一回拿到这种东西,难免起了点兴致,当即起身往隔间去了,准备重新盘个发髻。
席桐满怀期待的等,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出来展鸰从门帘后面露出来半张哭唧唧的脸。
“席桐,你过来一下。”
席桐还以为怎么了,忙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结果一掀开门帘,就发现自家有着过命交情的好搭档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满脸欲哭无泪,破天荒的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