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悱送的?”清瘦文气的李清石透过车内后视镜注意到后座的江潋景。
他双眼棱棱,一直赏着一件手工艺品。
“嗯,船上的纪念品”。他已然沉醉在一种名为幸福的氛围之中。
李清石笑的肆意,他真心为两位孩子重新向好感到高兴。
——
在江宅,日子平淡美好。
暮光、青石板、落花、雨幕,一切在凝悱看来并不美好的事物,在此间展现出特有的魅力。
晨时,江潋景带着她一起运动。凝悱也切身体会到:运动后,无比的轻松舒悦。
有时,他们也骑骑单车。
湿润的海风,漾着淡淡的海盐汽水的味道。环岛路,他们在茂密的椰子树林中穿梭,再次一同经过“一国两制,统一中国”的巨型宣传牌。
迎着朦胧晨光,江潋景骑着白色的碳纤维公路单车,肆意往前奔驰。白衬衫衣袂翻飞,风赋予它实在的形体。
此时,见江潋景,似觉清风拂人。
“怎么了,不舒服?”察觉到她速度逐渐放缓的江潋景担忧地回转过头,静谧而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凝悱扬起一抹笑说,“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要超过你了”。随后她带些调皮地加快速度,骑到他的前方去了。
彼时,日色渐明,鱼肚泛白,凝悱恳切祈求:江潋景一定要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
日暮时分,在前院躺椅看书的凝悱注意到西南墙体攀着的柔韧的石榴藤。
上面坠着沉甸甸的近球形淡黄褐浆果。
七月份来时,凝绯曾注意到似火的花枝,只是没想到是榴花。
江潋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从后面扶住凝悱踮脚想要探取果实的身子,然后又亲手摘了递给她。
之后,两人在花园的透明水玻璃桌椅处坐下。
“以前的那棵树?”凝悱问道。
江潋景望着枝条,“嗯,前些年结果了。”
凝悱细手掰开一个石榴。籽粒饱满,果肉细胞中红色的针芒充分显现。
她低头细致地剥着,将果粒就放在搁置在桌子上的石榴果皮内,
不时,就像一座丰盈的小船。
江潋景神色安然,看着她,看着夜色之下另一种绝色——鲜丽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
果皮渐满,凝悱极其自然地将其推向江潋景。
她记得他喜吃石榴。而江潋景也记得凝悱是不吃石榴的。
他慢慢吃着,这边凝悱继续剥着剩下的半个。
江潋景心里酸涩,转念,却又忍俊不禁,不得不在凝悱有所察觉的时刻尽力压下心头浓烈的欢喜。
那天,江潋景未说出的是,自他们分开后,他没再吃过石榴。
前些年,他孤身坐在园内,见石榴树结了果,只是回想起从前某个媞媞娉婷的小姑娘在月下给他摘石榴果吃。
“潋景哥哥,奶奶家的石榴结果了,你喜欢吗?”庭院里小姑娘立在硕果累累的石榴树下对他甜蜜地说。
江潋景望着花红人面,回了:“喜欢”。
后来,世事弄巧,旧人不覆,石榴裂果。
——
十月十七日,响晴。
江潋景一早出门。黄昏也未见归家的影子。他出门时,曾交待过今天有事,恐怕晚上也回不来。凝悱却还是担心。
她发现她又开始逐渐习惯他的存在——令她心安的存在。
这很不好。
晚上八点,手机提示音响起。江潋景发来消息,问她是否能陪他参加一个临时的晚宴。
随后,不到一小时,按照江潋景的吩咐,一位女化妆师特地前来给她化了一个清雅精致的淡妆,并给她换上一身采用经典剪裁工艺的红色晚礼服。腰间收束设计,层叠褶饰薄纱下摆,鎏金水晶衬边。少许金色与浓郁红色的相遇,为整体造型增添一些柔美与灵动。而黑色杏仁形皮革平底鞋也比高跟鞋显得更加轻盈与纯美。
夜色浅淡,太阳的融金译成了流银。
游艇再一次停靠在鼓浪屿的岸边。
只身立于“琢玉”门前,凝悱才感到一丝异样。
静静的凤凰花朵悬在枝头。她知道,江潋景在门内等她。
可她,一时没有勇气进入他的世界。
她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