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为何不能牵扯上几个旁支,我总感觉有所遗漏。”
楚墨作为楚氏嫡子,却从未与那些士族纨绔一般,歌舞酒肉,声色犬马。
自幼他便被时任国子监祭酒的爷爷带在身边教诲儒道,而后又在伯父楚峦的影响下,在剑道一途节节攀升,腹有诗书,手有利刃,文武兼备,是京城各各纨绔的眼中钉,他们家中长辈口中避之不及的榜样。
两年前及冠之际,更是与途经后齐的武当天柱峰主过招两百余回合不落下风,一时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被好问柳评花之辈冠以“中原四小剑仙”之名。
而此时,楚墨这样一位文武皆有所成之辈,却是微躬着腰,以请教之态面朝着床上一位正打着哈欠的小孩,沉声问道:“师傅,为什么我总觉得父亲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却见榻上的孩童抻展着懒腰,一脸睡意未尽的样子,含糊道:“看来你小子还有点悟性。但这事我没办法给你挑明,你父亲有他的打算,我若是掺和进了这里,沾染的因果可就多了。”
顿了顿,这孩童又皱起细眉补充道:“还有啊,我可没收你为徒,你悟性这么差,会败了我名声。”
楚墨眉间积起一团忧虑,细细梳理起了这些天父亲展露的每一个细节,至于眼前孩童的后半句话有没有听进一星半点,就不得而知了。
还没等他继续深入思考这些,榻上的孩童打断了他的话:“小墨啊,我得走了。”
楚墨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道:“那我给您拿几张银票,刚好听说花魁魏姑娘出游归来,我吩咐下人带您去。”
“什么跟什么啊!”
看到孩童发了脾气,楚墨神情一滞:“师傅,您不是要去‘寻花问柳’吗?”
这个词是师傅告诉他的。
他第一次与对方相遇便是在双月楼,与花魁魏姑娘对坐而饮,评诗论道之际,一个孩童从窗外翻了进来。
要知道这双月楼花魁幽闺可是在四楼,一进房间,不等二人开口,孩童便指明了楚家借天十四剑的剑意所在‘并非借天,而在顺天’,楚江剑意犹在楚峦之上。
一通言辞下来,楚墨二人皆是面露惊色,而后一番交谈下,才得知眼前样貌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便是上清宫的返春道人,名为纪乾,已然得返老还童之道,下山来此地是算到魏姑娘与自己有缘,来此收其为弟子。
二人都并非见识短浅之人,开始并未相信,只是一番交谈下来,这孩子表现出的老成和侃谈实在与年龄不符,更是一语道破楚家剑意精髓,剑道造诣之深,较之楚峦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却在收了魏姑娘为徒后,楚墨也想叩头拜师,但却被其一口回绝。
要知道武当几座峰主可都给他抛来了橄榄枝,不仅如此,中原几大用剑的门派可都对他垂涎已久,如今主动拜师却被拒绝,楚墨难免有些窘色。
但因双月楼没有合适的住所,楚墨便主动邀请他来自己府中暂住,纪乾也没有拒绝,毕竟他一个小孩整日住在花魁家里,多少不合适。
“好了,小墨啊,这几日也麻烦你了。”
“师傅,不麻烦。”
“哎呦服了你。”说着,纪乾从怀里扔出一本羊皮小册,说道:“看在你性情实在的份上,就勉为其难收你为贫道的记名弟子罢了,若非如此,你这根骨我可是万万看不上。”
“谢师傅!”楚墨大喜,从桌上给对方端来一杯茶,跪行拜师之礼,连叩三下,以示恩重。
随即连忙提起桌上一杆狼毫,在嘴里蘸一下,就着砚台的墨粉便提笔写上。
册上已有三个名字,楚墨看了一眼,但心中却不免一阵翻腾。
“大魏女子剑仙安溪雨,
青山学宫纵横大家陈嬛,
霜月楼花魁魏濡衣。”
前两者已是成名已久,风采引得江湖芸芸男子为之折腰,安溪雨更是剑道途上屈指可数的以术成名的高手,就连大伯楚峦都曾对其赞誉有加,楚墨不可谓不叹服。
递回册子后,楚墨在纪乾示意下同榻而坐,但仍半坐榻边,不敢有逾矩之为。
“小墨啊。”纪乾顿了顿,看着楚墨正襟危坐,垂头倾听的模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为师送你四个字:顺父而行。”
见楚墨一脸不解但仍沉气不吭声,纪乾悠悠解释:“你父亲下的一手好棋,不过不知这后齐主有没有眼力见了。”
“行了,走了!”
两只阔袖鼓动间,纪乾矮小的身影徐徐跨出一步,脚步未落,但原地已没了身影。
“罢了罢了,斩不断理还乱,便都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