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直白说出了“第三次天门将开”,纪乾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点头应下:“好,借一步说。”
语罢,纪乾双手再度绕出太极图,大开大合之间,太极如同活物一般膨胀萦绕,直至将两人都包裹了起来。
笑面男人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座大殿之前。
看向身后的小孩,男人顿觉脊背发凉,笑容多了一分畏惧。
“这里便是上清宫。”
纪乾解释道,说罢领着男人走入殿内,一路穿过实在有些寒酸的大厅,两人对坐在了会客厅的棋桌前。
男人将竹伞放在地上,嬉笑道:“呋呋呋呋,在下可不会下棋。”
纪乾随意摆手,并不在意,反倒一脸古怪反问道:“为何你要一直保持这种诡异的笑容?”
“呋呋呋呋,在下也不想啊!”
“在下八岁之际,家父不小心惹到了一群山匪。而后家中便遭到洗劫,家里上下三百多口人后独留我一个活口,却也打碎了我的经络,从此我大病一场,落得这么个癫症。”
没等纪乾开口,男人接着说道:“后来我在流浪途中遇到了年幼的陛下,她见我可怜,便取下了簪子偷偷塞给我。那一天起,我的一颗心便惟陛下无二。”
“可夺嫡之战多么残酷,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孩了。”
看着对方眼神里的纯粹,纪乾幽幽一叹,一边说着,一边捻起黑白两子自己下了起来。
自古无情帝王家,后齐的事纪乾不是没有耳闻,先帝膝下九儿一女,这女子更是是最为年幼。
一介女子,与九位兄长争夺帝位,称得上是史无前例。如此情况下,夺嫡之争却仅仅持续不过半年之久,其中多少狠辣与心酸,恐怕只有参与其中才能清楚。
听到此言,男人虽笑容不减,但眼神明显黯淡下来,道:“呋呋呋呋,我何尝不明白这些,但陛下于我的知遇之恩何其可贵呢。”
纪乾也不便多言,而是话题一转,谈道:“天门将开之事,你是从何知晓?”
男人看着眼前棋盘上逐渐填满的棋子,捧起竹伞道:“呋呋呋呋,天人祸世,释道两教理应携手退敌,纪宫主此番所为,怕是有些不厚道了。”
尖锐的笑声使得话语愈发尖锐。
“哦?原来你是释教之徒,怪不得一身金刚体魄怪异得很。”纪乾想到那一拳无功而返,顿时说得通了,三教对所对应上三品的理解都各有千秋,释教一身金刚体魄更是可与二品平分秋色。
听着对方故意避开了重点,男人眼神露出了些许不悦,接着问道:“三教气运如今已然十不存一,纪宫主莫非真打算仅靠道教抵御住天人?”
“不。”
纪乾出口否认,对于男人的步步紧逼,纪乾手中最后一颗黑子落下,棋盘已经密密麻麻排满黑白,纪乾话锋一转,指向其中一枚已经被白棋围裹的黑子道:“此棋你有何看法?”
“呋呋呋呋,在下不善棋术,但此棋在下看来不过一记俗手,并无大用。”
“非也。
白棋攻势刚烈,黑棋预想有一席之地展开反攻,此棋子便必不可少。
你看,此棋落子明明可以做活,却被我截去了后路,这便是弃子获利,治孤的棋力之一。
借助攻击成了很大的空、筑起更大的模样,此时便需这样一子故意走死,大块全部被吃,但通过弃子包收,棋反而赢了。”
听到这里,男人感觉突然涌上一股寒意,笑意有些发凉地看向眼前的孩童,不由生出一份敬意道:“纪宫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在下佩服。”
“好了,该说的已经大约说完了,回去告知你们释教的人,帮我找一个人。”纪乾说罢便摆手作揖。
“何人?”
“兵家,陈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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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三教祖师将三教气运分散天下,八百年来,江湖、大国高手如过江之鲫涌现,人杰地灵,俊采星驰。
而营造如此盛世后,三教也依次隐世,不再亲身现世。
但在三教传教的深远影响下,脱胎于三教的大宗名教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而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便是当下世间一流门派:武当教、兵家、无垢教和青山学宫。
无论是武当还是无垢教,都已是传遍后齐大魏两大国的名门大教,而青山学宫,却是一大另类的存在。
坐落在大魏后齐两国南边的交界处,青山学宫不受任何一国律法管辖,却也没有一国敢与之争辩。
原因无他,青山学宫的势力已非任何一国可以偏废,其在南疆一域的地位已如同铁桶沉江一般,何况学宫走出的学士,最后无一不是位极人臣。
学宫同样有着极其严苛的入学门槛,只有每年惊蛰时分,才会有十余人数的儒师走出学宫收徒,走遍各地为学宫寻找新鲜血液,每人最终会带回一位来亲自传授衣钵。
而每当惊蛰将至,无数来自后齐大魏的达官显贵便会提前带上自己的子女和一车车的金银,提前候在学宫门口。
这一场面,曾被偶然途经的一位文人撞见,戏作“才富九车”。
虽为笑谈,却也正反映出了青山学宫所受追捧之高,而且江湖早有传闻,青山学宫的背后,便是正统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