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卓儿,天快亮了。
(PS:杜康是酒,麹道士也是酒)
崇阿山巅凌山派内。
薛云初提着一柄云啸剑,立在那高高的木桩之上。台下坐着观战的是师父和各位师姐妹,眼前是四位师姐布下的阵法,耳边是松海崖边呼啸的山风。进山门快五年了,这是第一次试炼。
凌双双和凌潇潇率先出招,两人如同双生子从木桩上腾空而起,几个腾跃便一左一右向云初攻来。剑风簌簌破空而来,薛云初一个侧身从二人中间翻转避过。腾空转身一瞬间,手腕转动,云啸剑便向左右两侧两位师姐而去。
师姐们反应极快,立刻回手以剑抵挡,前后两声锵锵之声,双双退到薛云初之前站立的木桩两侧。
薛云初翻身到另一侧,还未站定,另外两人便已起身提剑挥来。耳边风声忽变,她听风辨位,一剑从后腰竖起,只听“铮”的 一声,交叉劈来的两柄剑在背后与她的剑相撞,迸出一串火花来。
剑身反弹回来,两人不等她转身,齐齐挥剑砍去,薛云初仰头抬手,避过当面一剑,击退当胸横过来的一剑。脚尖轻点,腾起半个身位,脚尖向二人踢去。二人俱是一愣,双双将剑横在面前挡住那一踢,竟被那两脚震得后退两步,连忙提气将自己稳住,一脚蹬着木桩侧面,一脚勾住木桩背面——整个人和木桩形成一个夹角。
还没等她喘口气,凌双双师姐那边已经两柄剑刺过来。
她即刻回身左右两式,将两侧剑锋挑开。冷不防左肩上着了凌双双一掌,踉跄着便要落下桩子。只见她双脚一捞,堪堪将自己倒挂在那桩上,双腿奋力屈起,倒起身来抓住旁边的另一个木桩,所有力气汇于左手,将自己再次带回木桩之上。
还未站定,四枚剑锋齐齐向自己而来。
她立时向后几个翻腾避过,师姐们紧追不舍,尖端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这时只见她突然转了方向,身子一矮,猛然偏向左侧,挑开剑一掌将最左边的凌双双打下木桩。自己则借这一掌的反作用力退出去好几步,站到了另一侧的最外面。
凌双双一脸不可置信地躺在了地上,等她回过神便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拖着剑、塌着肩膀地走回师父那边。
却看梅花桩上,战况愈加激烈。
师姐们三人成一个阵型,凌潇潇脚尖轻轻点在两位师姐肩上,三人面色肃穆,气势如虹只等着薛云初去破那剑阵。
她知道,最难的部分来了。
提身一纵,她飞身向三人中的凌潇潇疾驰而来。近身之时,她手腕转动,挽剑如花,在三人面前迸射出耀眼光芒。起、转、横、劈、削、侧、刺、挑,招招犀利无比,剑气如同暴风骤雨般袭向三人。
三位师姐俱是一惊,接招、拆招的同时不得不互相分散开来,各自为营。只听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如金似玉,如雷似电,铁器相刮之声直教人耳朵生疼,光影交错直叫人眼花缭乱。
“嘭”的一声,凌潇潇师姐也被打下了梅花桩,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薛云初也挨了两掌,左肩和后背钝痛不止。随着她不断起伏的胸口、粗重的呼吸,此刻心口到喉头的位置仿佛扯着紧绷的一根线,几番拉扯切割之下,一股腥甜几欲冲口而出。
对面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各自努力平息着激荡的真气。几息之后,双方又提剑向前拼杀在了一处。
薛云初双脚向前,腰身往后一仰,从两位师姐下方做了一个大回环,二人躲闪不及,云啸剑剑锋扫过之处,片片布料如蝴蝶飞起。
“诶?”凌源源师姐心疼自己的衣服,错愕看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衣袖时,一个愣神,被薛云初寻到一个破绽,一剑直刺面门。凌源源来不及挥剑自护,只得往后退一大步,再无可退,便闭上了眼。
剑尖停留在她鼻尖一寸远处,她只得败下阵来,拉着自己同样被割破的衣袍下摆,呜咽到:“啊!我的衣服!”
最后一人,乃是只比薛云初早入山门一年的凌淙淙。她天资聪慧,手脚灵活,剑法好女红也好,这会儿子衣服下摆和衣袖被剑锋所破,倒是比凌源源淡定得多。
她看出来小师妹已经有些乏了,想要主动攻击却力有不逮。于是便胸有成竹地冲她笑笑,左脚外扩右脚一蹬,人剑合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旋转着直冲薛云初而来。
她是真的有些脱力了。但是为了更进一层,也不得不提起一口气,右手执剑,左右两指并起抵住剑身,堪堪顶住了那推山分水、势如破竹的一剑。
“啊?就硬碰硬啊?”凌双双傻眼道。
薛云初被这凌空一剑抵得向后倒下,眼看要落下桩子,惜败于黎明前了。
凌淙淙得意洋洋地收势而立,将剑反立于背后,那句“师妹,承让。”还没出口,只见薛云初还未沾地,双脚斜斜点着桩柱,几个跳跃间抓着木桩便又翻身上来了。
真是见鬼了——凌淙淙/凌双双。
“师姐,刚刚这招不错,借用一下!”薛云初话音未落,便如法炮制,双脚一勾一蹬之间整个人便如闪电般纵去,云啸剑与她确实做到了人剑合一。剑身与气流相击,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她蓄着通身真气,使出来最后这个杀招,眼神凌厉面容决然,冲着凌淙淙的面门而去。
凌淙淙原本就有些惊愕,此时见她竟用自己那招来攻自己,满脑子问号,一时错愕,抬剑来挡时已经来不及。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要见血的时候,薛云初将剑往右侧一挑,顺势以左掌代剑,将她也打下了桩子。
她坐在地上,看着高处的薛云初收剑、双手抱拳:“各位师姐,承让!”
“薛云初!你无赖!”山门里传出凌淙淙的怒吼声:太过分了,竟然用她的招数把她打下桩?
“师姐别生气嘛,听没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薛云初,你赔我衣服!”凌源源的绣工师父说过,是山门成立以来最差的。
“我赔我赔,我今晚便给你补!”
“薛云初,你!你!你说了最后一个把我打下去的!咹?我问你?我第几?啊?我是第几??”凌双双揪着她,抬着拳头就要给她邦邦几下。
“别打别打,我这都受内伤了。”薛云初及时示弱,凌双双的拳头只得愤愤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好了好了,双双师姐别生气了,此次剑术取胜实属侥幸,论比武功和比拈花飞叶,我肯定不如你,这你是知道的呀。”她抱着凌双双的胳膊摇晃,笑得没脸没皮。
凌双双用胳膊肘拐了她一拐子,白了她一眼:“快点的,厨房那边闻到香味了,要开饭了,赶紧净手吃饭去。”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写比武比写诗更让人头秃,此刻一双蚊香眼。。。)
薛云初破了凌山清泉剑,下一步就又要跟着师父并两位师尊一起闭关一月了。她拿起山下驿站送上来的家书,这才知道大嫂嫂袁氏已经在四月十五日给她添了个小侄女,名唤盼兮,来信特别告知母女平安,小侄女并袁四姐姐皆安好,请她放心,在山门之中一定要保重身体,切勿因思家而分心云云。
家,是啊,那是她的家。有她的母亲和定哥儿,还有舅舅舅母,还有三位表兄弟,现在又有了大嫂嫂,还添了新一代,是一个可爱的小侄女。五六年前她还在激战后战场的死人堆里寻吃食,过着不知哪一日就要失怙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如今她竟有了一个小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