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医生,icu转出来一个病人,女,杨婷,23岁,车祸致高位截瘫,来我们科的原因是脑部出血,你开完医嘱去看一下”
“好的”
况且,23岁,毕业于光明医学院,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今天是他值班,因此无论是门诊来的,转科,又或者是病房原有的病人,都归他照顾。
将鼠标移向这个病人的病历,既往患有严重的抑郁,有过自残行为,单亲家庭……
这个病人刚来的时候,况且也是去多学科会诊过的,她家庭条件也不太好,父亲在她小时候就跑了,母亲智力有问题,家里只有一个外婆。
因为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杨婷的过往是悲惨的。
所以她自卑,她愤慨,她开始否定一切,她不想要活着,亦或者可以说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面对杨婷口中为什么要把她生出来的疑问?她的母亲只能咿咿呀呀,迟疑又不解的将目光转向了她的外婆。
可老人家又能怎么办呢?勤勤恳恳一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诸事不顺,她找谁说理?
只能是“娃娃呀,天不公...害了命了!”
快速的浏览过病历,类似的病人,况且见的太多了。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各类高级生命支持治疗仪器旁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看上去像是披着皮的骨架,身上满是伤痕...人为的。
好在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一双不会因为太过于瘦弱,就失去灵气的眼睛。
睁眼昏迷,有灵气又怎么样,又没有生机。
很矛盾,况且总感觉她在看着自己,可面对各类刺激又没有任何反应。
靠着这些仪器,杨婷吊着一口命,那起伏的胸膛不肯过于平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墙上的电子时钟,此时已经来到了下午6点,太阳的余晖从窗户外面撒了进来,红火,却又将尽。
杨婷的脸沐浴在光里,她的眼睛像是两个漩涡,莫比乌斯环的无限,永无止境。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况且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他讨厌值班,或者说他讨厌苦难,他讨厌收病人。他总会无法抑制的观察病人和家属脸上的神情,他们的眼神,他们的泪滴,他们的争吵……
他太敏感了,敏感到坐电梯只站最里面,睡觉背得贴墙,身体时不时的莫名发冷。
刚从特护病房出来,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中年男人狠狠的撞在况且的身上,黄黑的脸色看不出他的神情。
许是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当看到况且的时候,眼里的金光大冒。
“医生,急诊科那边的线路断了,打不了电话。他们让我来找你”说着话男人直接跪了下来,他摇晃着况且的手“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8岁……”
干工地的男人身体敦实,况且像是白色的风筝,被他牵着快速的跑向了急诊科。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又是车祸伤,全身多处骨折,意识的改变,颅脑ct回示:左侧额颞顶部硬膜下血肿,脑疝,蛛网膜下腔出血。
再加上腹部内出血,从急诊科到手术室几分钟的路程可能都会要了孩子的命。
于是普外科和神经外科在急诊联合手术。
墙上的电子时钟还在向前走着,余晖不在,阴雨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