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霞在老祖母殷切的目光中将糖果放进嘴里，被亲人关心抚慰过之后，与小姐妹决裂的心得到了安慰，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余霞整理好心情，把零钱放在自己枕头下面的小帕子里仔细包好，拿起锄头就往地里走去，生产队地里的红薯能收了，妈妈一早起来就去了，多挣几个公分，分红薯的时候就能多分一点，余霞想去帮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走到集体的红薯地，余霞看到生产队的大人和家里10来岁的孩子几乎都在，稍年老的人们挥着镰刀割下一根一根长长的红薯藤蔓；男人们扬起锄头使尽的刨，那一条条锄头画成的抛物线，像是在展示着使不完的劲；女人们跟在后面把红薯捡起来，去掉粘在上面多余的泥土，轻轻一抛，就丢进旁边的筐里；孩子们也不闲着，他们把刚割下来的红薯藤一把一把的捆起来，堆成一座座小山丘，生产队的小猪仔们还等着煮熟的红薯藤当晚餐呢。

虽是冬天，但大家干劲十足，热火朝天，看到余霞过来，妈妈直起身子，喊到：“大妹，你和孩子们一起抱藤蔓吧，把锄头放旁边去。”

余霞有点倔强的说：“妈妈，我有力气，我能行。”是呀，抱藤蔓一天的公分是五分，捡红薯十分，但是挖红薯的却有二十分呢，即使今天不能得全分了，半天也能有十分，余霞扛着锄头走到红薯地，“噗噗”往手心里吐了两口，搓一搓手，就把锄头舞起来了。大人们都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有几个还教训自己家比余霞还大些的孩子：“看看人家余霞，小小年纪志气高哟，长大了肯定是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母亲也不再说什么，她知道自家孩子的性格，有点固执，却坚韧又要强，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每天一放下书包就往地里跑，割草，锄地，喂猪，放牛，啥都能干，一点也不像个7、8岁的孩子。要不是家里有个病秧子的爸爸，哪能让她小小年纪就做这样的重活儿呢。收起思绪，母亲又投入到劳作中，集体的活儿就是这样，有浑水摸鱼的，也有兢兢业业干的，各凭良心吧。

夜幕悄悄降临，终于把这块红薯地收完了，妈妈招呼着余霞往家走去，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在等着吃饭，孩子爸爸平时住在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一趟，回来之后也只是看书做教案，帮不上什么忙。

老祖母带着几个弟妹已经做好了饭，说是饭，其实就是一锅米汤里面零星散着米粒而已。家里有个最小的弟弟，所以不管是母亲做饭，还是老祖母做饭，都会在米下锅后放一只碗在锅里，等到水一烧开，米粒就跳进中间的小碗里，这一碗饭只有年龄最小的弟弟或者久不在家的爸爸能享用，其他人就喝着锅里的米汤凑活一顿。这不公平的待遇，对于余霞和其他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且并不觉得不公平，以为生来便是如此。余霞草草吃完饭，就打了一盆水洗漱一下，两个虎口生疼，刚刚差点连碗都端不起来，还好灯光昏暗，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等到把手洗干净，余霞才发现因为下午用力锄地，两只手都被磨起了血泡，大的有小拇指头那么大，有些还磨破了，渗出点点血迹和黄水，余霞怕妈妈发现，就胡乱的抓了一点香灰敷在流血的地方，以前谁有点磕碰，老祖母总是抓一点香灰洒在伤口处，几天就能好。

余霞脱下外衣外裤，整齐的叠在床尾，又招呼着弟弟妹妹们脱衣服睡觉，四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这张床是妈妈的嫁妆，雕龙画凤的，还用朱漆涂抹床身，十分好看。余霞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喜欢盯着床顶上那只凤凰出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是不是也能变成一只凤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