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长时间的无线电静默让宋斐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宋斐刚刚已经通知了PE基金的MP，冠峰食品项目可以按原定计划交割，陈子尧也已经联系银行准备第二天交割的所有流程。吴逸本来表示反对，主张更稳妥的做法，等拿到商务部备案的原件后再通知投资人，哪怕意味着延期交割。但是，被宋斐一句“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律师”给顶了回去。宋斐衡量再三，决定兵行险着。她深知，如果冠峰食品项目不能在原定交割期限内完成，陆卫平等人将会抓住机会大做文章，自己晋升合伙人的道路上将再次充满变数。

但是，宋斐的这一决定，也附带着相应的标价：如果说原来未能及时完成商务部备案尚可归咎于目标公司和卖方律师，然而现在，宋斐作为投资人律师已经确认了交割的继续，第二天交割便势在必行，否则一旦再次延期，全部责任将从卖方律师转移到了宋斐身上。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时政府部门就要下班了，而林翎那边依然音信杳无。办公室内的空气变得凝重，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是在宋斐的心上敲打，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和决断力。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宋斐迅速抓起电话听懂，林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宋律师，我这里遇到了些问题，今天可能拿不到商务部备案的原件了……”

宋斐的心猛地一沉，眉头深锁，紧咬的牙关中只蹦出来三个字：“为什么？”

宋斐听林翎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只恨自己不能身在当场，替代林翎与娄老师面对面沟通。到底是林翎过于天真稚嫩，毫无博弈手腕，如果换作是她，绝不会在没有拿到原件的情况下就轻易送出锦旗和感谢信。这样一来，至少可以给娄老师一些动力，帮忙催促进度。然而，现在责怪林翎也已经于事无补，宋斐的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可能的解决方案。

林翎心中早已做好了承受宋斐怒火的准备，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片沉寂。她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开口：“宋律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说吧，什么想法。”宋斐断然道，声音坚定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

林翎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带着一丝谨慎，小心翼翼地道：“我之前在翻译交易文件时，看到有一个条款：Time is of the essence，时间至关重要。叶律师和我解释过，大意是双方都必须严格遵守交易文件中约定的时间履行协议，晚一天都不可以。”

宋斐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了，心中纳闷：都已经什么紧急关头了，怎么突然谈起交易文件条款了？

电话那头的林翎丝毫未觉，继续缓缓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思路：只要我们拿到的商务部备案原件上写的颁发日期是今天，即便我们实际上要到明天才能拿到原件，理论上投资人也不会构成违约？”

宋斐突然眼睛一亮，立刻心领神会，但继续不动神色引导林翎继续说：“所以呢？”

“我刚刚和娄老师商量了很久，他最后同意将颁发日期填写今天，这样既能满足‘最多跑一次’的要求，又没有违反办事流程。“林翎特意将声音压低道，”另外，叶律师之前教过我，交割文件都要提供扫描件作为证明，所以我悄悄拍了一张商务部备案文件的照片，可以作为扫描件发给各方。您看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