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闪出来,是个皱巴老头儿,他说话干干巴巴:“他爹昨天死了,他家没人了。”
“死了?死了肃静。”宏剑回过头去,命令身后的兵,“这袋,待会儿寻个干净地方埋了。”他把手上那袋丢给了兵。
“弓申,弓申家里人呢?”宏剑又拿起一袋,喊。
一个瘦小的孩子从人堆中站起,是个女孩,她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过来,眼泪都干了。
“叫什么?”
“弓由。”她嗓子很哑。
“过来。”宏剑见弓由畏畏缩缩不敢走,“过来!”他吼一声,吓得她泪水断线珠子一样掉下来。
“你怎…”痴源刚想给女孩辩不平,戮源就用食指按住她的嘴唇。“先别说话。”他说。
宏剑把弓由带到一边,确保无人看见后,他伸手在兜里乱摸,抓出一把钱来,塞到弓由手里。
“再挨两天,相师查完人就许你们入城了,到时候拿这钱买果子吃去,藏好,别教他人看见了!”他压低声音。
弓由掉着眼泪,连连点头。
“你哥是个好汉,听营里说,他救了好几个兵,临死一声不嚎,光念叨你的名字…好好活着,莫负了他!”
弓由拿着钱要跪下来谢他,却被他喝住:“跪什么跪!要跪也得跪你哥!”
“没劲挖土埋你哥尸骨,就让这儿值守的兵帮你埋,但凡有人问,便说我说的!”
弓由抱着布袋,坐在地上哭。
宏剑又回去发剩下的布袋了,痴源有些内疚,她对戮源说:“错怪他了,我还以为…”
戮源没有回答她,本就不太说话的他,自从出了城,话便更少了。
他紧锁着眉头,似乎在沉思着,痴源不想打扰他,就悄悄摇着他的手。
天很阴湿,戮源的头发也潮了,散而湿的发,衬着他的脸色更加沉重。痴源绕到他身后,把他的头发托起,摘下自己一个发绳,给戮源扎了个束发。
全披着太草莽,半束半披又显得太浪荡,还是束发适合他,有神气,也能把脸的丰俊显出来。她将手指插入他发间,挑出两缕来,那两缕垂在额头前,画龙点睛,完美。
戮源呆看着,痴源站在他身边,看着呆看的他。
天色慢慢暗下来,推车上的布袋越来越少,人影在戮源眼前闪烁着,渐渐消散。
宏剑完了工,走到戮源面前,“走吧,该回了。”
“嗯…”戮源回应,他拉着痴源,跟在宏剑身后,众人一路无言。
从城西外到城东门,时间不早了,乌云也凑得很紧实。他们在营前分开,宏剑头也不回,直向将帐中去,戮源他们也不回头,向宫廷方向走,但是,在消失在各自视野之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又转回去。
奇偶么,望你真正有用,多少救救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