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黑子先下,白字跟行(1 / 2)陆朝门下人首页

青蓬单车停,黄牛倦程闲散。月隐藏身,朦朦胧胧,京城最一隅,西市最角落,车内最舒适,正睡最浅意。

车内响起一阵轻咳,宓花灯青嫩的面容闪过一丝忧虑,嘟囔着小嘴,掀起车帘,责怪地朝外嘀咕道:“这道路的确是在修葺,温叔,你这年纪怕是要到保养的年纪了!眼昏耳聩,不能寻个好的路口,一路上摇摇晃晃,还不如整天没事捧着小药壶。”

“稚儿,到了。”赶车的温汤对车厢内说道。

瞥了一眼宓花灯,起身伸手将李暮稚搀扶下了牛车,车内还有一人将车内的行李收拾跟在身后,主要就一个檀木所做的木箱和一件带白绒的大褂。

玄青粗布衣衫,剑眉微皱,神态儒雅的中年人。搀扶中下了车,前行几步,仰起头柔和地望着眼前上面的“如画里”三字。

一同下车的温汤将接过来的白绒大褂披在李暮稚身后,李暮稚眼眸温柔似水,一身青丝被风吹起,有几丝散落覆盖苍白的脸颊,使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深邃的忧愁和憧憬。

“哇!终于有熟悉的味道啦!比起桃花潭里的白墙灰瓦还大些!本花灯大小姐要洗澡!要睡大床!要吃桂花味道的糯米粑粑!”灯花跳下牛车,突兀出现三人跟前,慵懒地伸展小短腰。

霎时,惊咋响起!

李暮稚微微瞥了一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丫头,从侧面看到长长的睫毛且直翘,高高的悬在她那双如星光的双眸上,多日牛车上的枯燥,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丝困倦厌烦,依然是明媚清澈。

不管三人如何,赶忙朝着门楼欢乐且蹦跳而去。

“这小丫头!”

李暮稚三人同时泛起宠溺的目光,望着远去的花灯身影,轻轻摇着头,嘴里低声说道。

“老棱,待会将老黄牵到后院去,最大的草圈便是老黄的,多放些草料,记得铺上几层干草,天有些冷了,忙完你就跟丫头好好歇歇,走吧,温叔。”李暮稚向身后的人叮嘱道,转而又看着温汤。

“爷!你再不来,花灯就选个最好的咯!”

宓灯花转身回头望着李暮稚叫道!

“如画里”

和金陵长安都府城任何一座亭台楼阁建筑风格都不太一样,但长安都府城如此繁华巨大,纵横交错,而这间“如画里”又身处隅夷,建修年代久远,平时到不引人注意,不融入现在长安府都的独特,在角落里,渐渐成了透明或者从未存在过。

只见门楼两侧有一幅楹联:

四百八十寺,皆成灰劫,山水结奇缘尚留得两晋衣冠,隐迹神仙堪合传。

三万六千场,无非戏局,春秋多佳日好演出历朝人物,忠奸贤妄有分明。

门楼之上是砖砌瓦覆的雨檐,层层挑出,两角翘起,顶端则以特制的雕花瓦当和滴水,形成一排整齐的燕齿。

门楼缝隙之间,有各式山水花卉、鸟兽人物、戏文故事,渔樵耕种图,佳节行乐图等图案,总体上是以民俗和戏文为主。

从远处望去,眼前是一片线条简洁的黑瓦铺成的屋顶和高大的白墙,黑白相间,错落有致。

一口哼腔,两句大黄,三餐简食,四季衣裳。短短十几个字,体现了长安都城府西市贱民草芥的生活。

“接章上回说道...”

一声惊醒木板敲在木几台子上,震起满堂聚精会神,端在胸脯的一盏茶,停滞须臾。如画里的人皆是目光朝着惊堂响声望去,一名着装有些老旧褶皱的青色衣衫,长长白须在空中摇曳,掌上拿着一把纸扇,宛若书院里教书育人的老先生,似藏着之乎者也学问,但老者是一个说书人,不说如今书院里的固有儒文,淡淡的眉间说着情真意浓的引白。

当述说的说书老者,说完一段开端,端起眼前的茶水品上一口,而台子中央便三三两两出现几名戏伶人,演起说书老者说的画本子故事来。

“如画里”本是一座茶楼,大虞时期,普通百姓和走客停息留足闲谈的便宜茶楼,后来渐渐变成了一间供人听戏说书的戏馆楼。

内设几十张低矮长几,夏日皆是放着清凉舒逸的竹席,而到了冬至见寒便换成了舒服温暖的毛毯,时代更迭,但依旧是只收茶水钱,定下来的规矩,三文茶水,四方闲谈,从未改变一丝。

走过门楼,映入眼帘,便是宽阔视线的庭院,数枝桃花树随意错落各处,供观赏可以,但小又不高大,怕是结不出桃果来,庭院有一方水池,水池上有一座木板坐落小桥,距离很短,约莫一丈左右,看上去是来做点缀用的,通过两侧的走廊便可走到眼前几丈远高大的门墙。

只需几息的十几步,李暮稚却走了许久,手里窝着暖壶,走了几步,便停下半息,如剑的眉,时而舒缓,时而紧凑,目光总是在思绪来回纠结。

轻轻自语叹道:“曾经需要走几十年的路,却用了短短几年,而如今,稍短的步数,是一点都不能敏捷的走到...”

身后的温汤见李暮稚如此目睹思绪,无奈地深深叹着气息,从李暮稚身上扫过侧边的庭院数颗桃花,如大树枝干般粗壮的状态,细细的枝丫上已经点上了零零散散的小小的花苞。

“走吧,稚儿,外面风大,身子受寒。”

不知何处落来一片枝叶落在水池上,晕开一片小水花,泛起一丝冷意吹到李暮稚眼前,打散了他的回忆。

“嗯。”

李暮稚低哼之后,便提上儒雅却看上去有些一碰就要碎的身子朝着高耸的门墙而去。

过了门墙,距离几丈,有一间大门,抬头望去一眼洞天令人震撼,偌大的天井像是悬浮在空中般,四座坚固巨大通天似的柱子以主体从天井落下深深嵌入青石里,随后一次排列递减几丈距离拔地而起。

天井居者“晨沐朝霞、夜观星斗”的景观空间,遇光洒下,唯美如幻,再当满月之时,更是让人宛如仙境般。

几丈之间距离,用沉重木板隔离楼层,而阁楼又是依次叠出一丈距离间隔,二至三楼皆是数不尽的长几,而长几四面都是目光投下天井下面的舞台,而舞台之上几名浓墨重彩的伶人,咬字清晰,情感有度的戏腔婉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