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起身出门,便看到十来个身影向这边跑来。
领头呼喊之人,正是陈旺。
这群人顶着烈日一路跑到院内竹棚下,不等陈生倒水招待,立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阿生,你要当先生?”
“陈道长,你要收徒?”
“陈道长,你要开馆?”
陈生面现惊讶,道:“这是从何说起?”
“我家老大老二说的!”
“不是你和孩子说的吗!”
“我家小二说的!”
陈生皱眉,道:“晌午前,孩子们来找我想要学武,我想着自己闲来无事教教也行,便先考考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挺聪明,学写名字一学就会。我就让他们回去问爹娘,你们答应后他们才能学。”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陈旺开口道:“阿生,你是要当先生教人读书?”
陈生摇头:“我肚子里也没啥墨水,最多是教人识字,算不得读书,更别说考科举了。”
“那你是要收徒入教?”
陈生眉毛一挑:“我人道大同教的门人弟子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那你是要开武馆收徒授艺?”
陈生摆摆手:“我学的是战阵武艺,不是游场较技之用,不可轻传。最多教点拳法、棍法罢了。”
一番话问完,众人是既失望又放心。
失望的是,陈生不是教人考科举,也不是收徒受传承做道士,就是闲来无事教人识字、学点拳脚。
放心的是,陈生只是教人识字、学点拳脚,学了这些能长些本事,又不会心太野。
毕竟考科举、做道士太难,一百个人里也不知能不能有一人成功。其余人学了又做不成,心野了之后高不成低不就,难免一生坎坷。
见众人神情讪讪,陈生语气随意地说道:“要学吗?不包教包会,但来去随意。”
听陈生这般说,众人不由交换眼神,却又不好开口商议,最后还是把陈旺推了出来。
“阿生……这个……收束脩吗?”
陈生的语气仍旧是那般随意:“先教个半年试试,这半年不收束脩,半年后若是还教,每个学生给些米粮就行。”
人群止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那孩子们每天几时来上课?”
陈生笑道:“我跟孩子们说过了,每日晌午前后两个时辰用来上课,每旬休假一日,农忙时休长假,不耽误家里的活。”
“孩子年龄大小呢?”
陈生一挥手:“不拘大小,来了就是学生,就能上课。”
“来上课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陈生抬手比量:“做个长宽各一尺的盒子,竹木皆可,用来盛沙土,配上一根细竹竿或木棍,用来写字。再带上水杯竹筒之类的喝水用。”
众人面上的笑容怎么都藏不住,寒暄一阵后这才告辞离开。
人群中,往日一直跟在陈旺身侧的李勇却一直往后缩,慢慢向陈生靠近。
一个壮汉偏生走出了鬼鬼祟祟的模样。
“李哥,有事?”
“阿生……”李勇期期艾艾的开口,“那个……你这教女娃不?”
陈生恍然,李勇有一儿一女,女儿才六岁,他是想让女儿来上课。
其他人早已发现李勇的形迹,毕竟他那大高个实在显眼,听到他这般问不由低声议论起来。
“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句话远远地飘来,陈生和李勇一齐望去,尤其李勇怒目而视,顿时一片安静。
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女娃是孩子不?”
“是。”
“她想来就让她来。”
李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显然方才的言语对他还是有影响的,生怕将来影响女儿婚嫁。
陈生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朗声道:“有道是‘娶妻不贤毁三代’。若有两个女子,一个目不识丁,一个能写会算,哪个是贤内助,这还用说吗!”
陈生面现不屑,又道:“怕镇不住自家媳妇,就贬低打压,这男人有没有本事?他到底行不行?有本事他也可以来学识字学算数,两个人能写会算总要比一个人能写会算强。”
男人岂能说不行,陈生这一通抢白,立刻收获一片安静。
一旁的李勇听得直点头,对陈生躬身一揖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众人一边热火朝天谈论着自家孩子,一边往各家走去,陈生不由笑了起来。
学堂的事,成了!
————
日落月升,转眼东方已渐白。
陈生练过一遍武艺,照例和乡亲们寒暄一番,回到院中将昨日做好的木板全搬到竹棚下。
他在木板上用炭笔边想边写,写完后又用布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