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不了?”
朱元璋抬了抬眼皮,“沈家的事情你都办得了,这么点小事你跟咱说办不了?”
对于老朱来说,空印案的确是小事。
对于蓝慎行来说,此事也比沈家之事要简单的多。
他只需知晓老朱想清理的人,顺手再把那些江南官员给捎带上就完事了。
难吗?
肯定不难。
奉皇命去杀人,有什么难的?
难的是,杀人之后。
身为穿越者,蓝慎行很清楚毛骧是怎么死的。
后者知晓老朱太多事情了!
而此番下江南,蓝慎行就已经窥视了很多他不该知晓的事情。
如果再参与这次空印案,对将对他很不利。
当然。
老朱的本意很简单,在解决事情的同时,也顺便锻炼一下蓝慎行。
但,人可是会变的。
现在朱元璋的确是这么个想法,但谁又能保证过几年后,他还是这种想法呢?
比如。
现在的朱元璋,是不是对毛骧很信任,从未想过要杀他?
但用不了多久,毛骧必死无疑!
“臣觉得,此事还是交由其他人去做,更合适。”
对于蓝慎行来说。
这件事情只要不是他去做,那么,谁去做都行。
“其他人?”
朱元璋有些不悦。
但这不悦并不是蓝慎行引起的。
老朱平生最恨两种人。
一是贪官,二是藐视皇权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空印案这两条都给触及到了。
下至各地的官员们,上至胡惟庸,皆知晓空印之事,唯独老朱被蒙在鼓里。
如果不是锦衣卫成立的话,估计老朱想知晓此事,还得再晚个几年时间。
事情都瞒到皇帝头上了。
他岂能不生气?
“臣觉得,指挥使大人比臣更适合此事。”
如今老朱都问到脸上了,蓝慎行也不能不说。
反正毛骧的死是必然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也不差自己再推一把了。
“慎行,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朱标提醒了一句。
他不知道蓝慎行今天又犯什么病了。
这么一个白捡的功劳都不要?
难道是不想杀人?
但就算不想杀人,让手下锦衣卫去做,不就完了吗?
“这是臣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回答。”
蓝慎行清楚。
自己在锦衣卫挂个虚职还行。
但里面的脏事和暗事,绝不能再参与了。
朱元璋盯着蓝慎行,问道:“此事不办,难不成是婚约不想立了?”
“陛下,婚约的事,您不能算在臣一人头上吧?”
蓝慎行见老朱面色缓和后,胆子也大了一些,“臣还年轻,等得起,着急的应该是魏国公啊。”
“你小子跟咱玩这一套,耍赖皮是吧?”
朱元璋笑了笑,示意蓝慎行坐下,“你不会真以为咱把此事交给你去做,是咱无人可用了吧?”
“当然不是。”
蓝慎行道:“臣明白陛下的苦心。”
“为了咱的标儿,咱才让你办理此事,这都是为了让你可以更好的去捞功。
但既然此事你不想办,那总得从其他地方捞功吧?”
朱元璋把话搬到了明面上。
“其他事情,臣还是能办的。”
只要不是脏活,蓝慎行自认为可以来者不拒。
“那行。”
朱元璋点了点头,“西蕃那边的叛乱,咱原本是打算等个几年,国库充盈后再出兵的。但如今国库足够军费的开支,明年开春,咱准备让沐英和蓝玉领兵,届时,你也一同随军。”
随军打仗,是古时镀金屡试不爽的办法。
在帅帐中很安全,而且还能学习行军布阵,可谓是一举两得。
“臣,也不想随军。”
蓝慎行苦着脸。
他不想随军有两个原因。
一:打仗太累人了,哪有待在应天舒服?
二:吕氏即将入东宫,为了九字方针,他必须得留在应天。
“???”
朱元璋笑了。
只不过这次是被气笑的,“咱没记错的话,你刚说完……其他事情都能办吧?”
“说出来可能陛下不信,随军这事,在臣这里,并不属于‘其他’这个行列。”
打脸来的太快,蓝慎行自己都觉得尴尬。
“咱原本打算,等你处理完这案子,给你立婚约。等来年开春咱再交给你一件大案,等你办好了,咱再给你往上提一提,也好让你成婚时,官职不至于太难看。”
朱元璋已经有些不悦了,“但你呢?咱把案子给你,你不想做。咱让你随军出征,你也不想去。那你究竟想做啥?你还能做啥?”
大案?
蓝慎行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还好自己明智,没有接这锅。
这所谓的大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胡惟庸。
要知道。
胡惟庸案的后劲可是很大的。
而毛骧也是因为这后劲,才被杀的。
蓝慎行道:“臣能做的事多着呢。”
朱元璋哼笑一声,“那你给咱说说,你能做啥。”
“别人做得了的事,臣能做。别人做不了的事,臣也能做。”
蓝慎行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比如随军和办案,臣是能做,但陛下不缺这类人。所以,臣才拒绝了陛下,但拒绝,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为陛下分忧。”
“为咱分忧?”
朱元璋语气一沉,“你这是在给咱添堵吧?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老实实的给咱办案或者随军,没有第三种选择!记住,咱不是在跟你商量!”
老朱此时有些生气。
因为他喜欢给朱标以及其他皇子们规划人生,且觉得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走,才是最正确的。
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故此。
在对蓝慎行的规划上,他也觉得是为蓝慎行好。
毕竟这种镀金方式,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如果不是蓝慎行自幼东宫长大,且跟朱雄英很亲近的话,他才不会这么费心的去培养呢。
“臣可以说。”
蓝慎行深吸一口气,“但事先说好,今儿是家议,臣如果说了陛下不爱听的,陛下可不能翻脸。”
“咱还不至于那么昏庸。”
朱元璋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你说的话经得住咱推敲,再难听的话,咱也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