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姑娘!是紫烟姑娘,她这是要弹那首《离恨天》了吗?”有人兴奋地大喊。他的聒噪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立马有人对他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嘘……”
云小楼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寻着琵琶声音看去。
只听“彭”一声,但见空中飘下几段艳丽红绸,扑棱棱坠向一个凸起的舞台。
舞台处,轻色纱帐四合,彩带飘荡,一袭紫衣端坐其内,婀娜有致,手捧青玉琵琶,低眉垂目,轻纱半遮面,修指抚弄琴。
紫烟儿转轴拨弦,琵琶似在声声低吟。正当众人都沉浸其中之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儿?怎么不继续弹了?我倒想听听这传说中的《离恨天》究竟是何等旷世之作!”
楼中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有些骚动起来,胖乎乎的老鸨冲上高台,尖细着嗓子,冲场下喊道:“哎呦喂,各位客官莫急,这《离恨天》可是紫烟姑娘成名之作,哪是那么容易就听得到啊!”
“那你想怎么样才能听?”有人高喊。
老鸨喜着眼,笑着喊道:“想必今天各位来此,也都听说了这寻芳会,《离恨天》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曲,今晚只要谁在寻芳会上拔得头筹,到时候就能让紫烟姑娘专门为你一个人弹奏,岂不是更加有趣儿?”
“不行,寻芳会可稍作延后,我们今天就想先听听这《离恨天》究竟有何与众不同!”
“对啊,弹完再开始也不迟啊!”
台下依旧有很多人不满,老鸨见此,掩着嘴捂笑,内心跟撑着一杆秤似的。
别看台下这些人嚷嚷得厉害,实际上都是那些口袋里没多少子儿想白嫖的,真正有钱的主,肯定都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获得竞拍,哪乐意和这些穷叫唤分享这有名气的歌曲儿!
果然,见闹腾无用,立马就有人催促。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说了这么多,王妈妈,那你这寻芳会,究竟何时才开场?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老鸨得意地笑了笑,眼神示意一旁的龟公,龟公心领神会,举起一个锣儿,“铛!”一声敲了个破天响。
“既然各位客官都等不及了,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我宣布,紫烟儿姑娘的寻芳会,起价一千两,上不封顶,价高者即可独享紫烟姑娘的弹奏,今晚还能成为她第一个入幕之宾!”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声。
“一千二百两!”
人群中一阵惊呼,一千两已经是个天价了,在场大多数人都拿不出来!可紧接着加价一开口就加二百两,当真是豪横。
当下很多人都连连摇头,显然都在对没有听成《离恨天》而惋惜不已。
“一千五百两!”
“一千七百两!”
……
追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有新的价格出来引起新的一轮惊呼。
那一声声刺耳的加价声和满场的高笑声,一浪盖过一浪,场面热闹非凡。
轻纱遮面的紫烟儿,轻咬着嘴唇,眼眸中的委屈碎成泪光
不过很快她就振作了起来,目光变得坚毅,来回扫视着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某一刻,眼神猛地一凝,目光定在人堆中一个背对着舞台的潦倒背影上……
见场子已经热了起来,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她将接下来的事都交给副手,自个儿却走下台去,对着龟公耳语一番,龟公点头离去,老鸨却扭着腰直接上二楼。
刚赚了大钱,再来搞点儿小钱,今晚她已经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许久未见的云阔爷吗?今个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云小楼起身,对老鸨一抱拳:“王妈妈,今天晚上,你可要发大财了啊!”
“哎呦!这不是云少爷你来了,让我这烟月楼的运道也跟着好起来了吗?你都不知道,这三年没你,我这生意都快揭不开锅了。”
老鸨煞有其事地说着,伸手在云小楼胸口轻轻拍了一下,仔细打量他。心下想着,这云小楼比三年前变得更加板正了!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眼前这人,老鸨对他又着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云小楼身世是个迷,他刚出现在缤叶城时,出手就极为豪阔,直接全款买下城东一处不菲的宅院。
不但如此,别看这云小楼年纪不大,但日常花销却是大的惊人,光吃饭穿衣就极为挑剔。衣服要用雪桑谷的冰蚕吐丝织造的细帛,金腰带,玉佩环,用料也都是上等的,连珍贵的虫草都直接被他拿来当饭吃……
作为缤叶城最大的场馆,烟月楼他以前自然是没少来,起初老鸨还以为他是哪家公子哥儿跑出来了,可一连几个月,老鸨也没打听到他的身世,缤叶城也没有来人找过他。城东那宅子,自始至终就住了他和一个老仆。
对此,一直住钱眼子里没出来过的老鸨,心中便有了盘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烟月楼跑出十数个打手,黑衣遮面,直奔城东宅院。
老鸨原以为能狠狠捞到一笔横财,但直到天明,晚上派出去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回来!
老鸨又派人去找,几番下来,依旧毫无音讯。倒是这云小楼,和往常一样,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来烟月楼吃吃喝喝。
对此老鸨虽心有疑惑,但碍于心虚,只能好好招待,不敢再起丝毫的歹意了。
但直到三年前,这个吃喝拉撒一半时间都在烟月楼的云小楼,却突然间断了此处的走动。
起初老鸨还以为是他离开了缤叶城,后来又有人说看见了他还在宅子里。只是却很少出门了。
这一隔就是三年。
面对许久未见老顾客,老鸨眼珠子精明地转动着,琢磨着待会儿要价多少才合适。
正想着,龟公小跑上楼来,后边还跟着两个烟月楼的力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一个娇小柔弱的身躯。
“王妈妈,人我带来了。”龟公喜着脸凑到跟前。
两个力夫放下架着的那个人,那具柔弱的身躯,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住。
云小楼一步抢出,将她扶稳了。
“小离,你没事吧!”
陆离抬起脸来,发白的嘴角留着一丝血迹,云小楼这才看见她脸上还有个很清晰的巴掌印。
“云……云少爷。”陆离强撑开眼,声音有些颤抖,两行清泪无声地淌下。
云小楼捏起她的下巴,掌起脸来左右看了看,皱了皱眉头:“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不是让你们好好待她吗?”老鸨转过身,对着龟公和那两个力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倒不是她真的不知道,陆离脸上那巴掌印本就是她留下的。她是怕把云小楼惹生气了,待会要压价。
虽说云小楼在她印象里从来不是讨价还价的主,但三年未见当然也拿不准。
眼见云小楼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老鸨一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