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似乎很远，少年小心翼翼捧着一碗稀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很久，

随着前方越来越开阔平缓，出现了一片菜地，有脚印和小道通向一间有些大的茅草屋，茅草屋里隐约有人影，他止步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一个瘦弱皮包骨头穿着破旧粗布麻衣光着脚的女孩连忙从茅草屋中跑出，喊道：“哥哥。”

少年将手里的粥递给女孩，说道：“阿孖，今天我还是没有找到父亲母亲，已经九天了，家里的食物快撑不住了，只有地里还剩一点粮食还没挖出来，明天我再下山想办法吧。”

女孩摇摇头道：“哥哥，还是你吃吧。”

“之前跟你说过，最近鬼道志士也开始施粥了，我犹豫了很久今天还是去了，只有一个碗我就当场喝掉了，这碗是曌薙寺施的粥，还是跟以前的一样。”

女孩凑近看道了少年脸上的被擦干但依旧难以掩饰的伤口，说道：“哥哥，你又被打了？”

少年故作轻松道：“刚在城里喝完鬼道志士们的粥，出城去曌薙寺城外粥棚的路上，我在街上看到贵人的狗在吃肉，那狗可能是觉得我的眼神比较冒犯，它对我大吼了几声。

我还以为那狗要来咬我，可没想到在它来咬我之前，照顾狗的仆从就先冲过来揍我了，我挨了一两下被追了一段路，不过这帮废物还是追不上我，哈哈哈。”

女孩阿孖看着少年，弱声建议道：

“我以前就听父亲说鬼道志士的事，实在不行，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孖，你比我聪明，我也不想瞒你，

他们确实邀请了我，也教了我献祭仪式，但我不想加入他们。

我不知道，父母的消失是否与他们有关……那可是，鬼。”少年咬紧颤抖的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少年睁开泛着血丝的双眼，悲伤看着自己的妹妹，狠狠咬破嘴唇，喃喃自语道：

“不，还有曌薙寺，我还可以去曌薙寺，明天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拜入曌薙寺，哪怕做俗家弟子也好……”

“哥哥，起风了，曌薙寺恐怕自身难保。

这附近已经多少年没出现有鬼出没的传闻，如今却出现了，

我们知道的很少，但如果曌薙寺还有能力，贵人们也不至于如此欢迎鬼道众那帮‘志士’，倒向的那么彻底吧？”

少年闭上眼，抱头痛苦道：

“阿孖，我想不通我们为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父母已经很努力生存养活我们了，直到之前失踪，他们肯定没错。”

“曌薙寺庇佑不了我们，但他们已经尽力了，我觉得也不是他们的错。”

“难道怪那位在神话故事里传下武道，击败大蛇，建立了我们度朔之国，关在常世宫内万年没有再出现的那位王？”

“他做这么多事也没得到什么，不可能是为了让你我过得如此困苦。”

“可难道是我和你的错吗？我也不认为，所以，难道……这就是命？”

如果这就是命的话，那邀请，难道也是我的命？

阿孖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悲伤，还是说道：

“哥哥，既然他们教了你献祭仪式，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你可以献祭我，做鬼道浪人活下去吧。”

少年摇头拒绝，然后道：

“这附近很可能也出现了鬼，父母也许就是因此而死，所以尸骨无存。

明天我就去找那只鬼，如果能杀死它献祭掉就能修行鬼道有一定自保的力量，可如果我没回来，你还是跑吧。”

有些人也许可以像上古时代那样托庇于妖魔，

但是你一个人很容易被当做献给妖魔的祭品，我不知道哪里还安全

如果就这样呆在这里，指不定那天就像父母一样失踪，

可是又能去哪呢？如今根本没有他们能去的安全地方。

也许只有曌薙寺在城外施粥的地方算吧，至少那里有曌薙寺僧人驻守。

……

一道飞星划过夜空，穿落重云，坠于汪洋间巨大陆地。

睁开双眼，静静仰望，晴朗星夜中那轮陌生的巨大银白明月。

缓缓起身，自己似乎躺在茅草屋顶。

温润夜风中泥土与青草的味道对闻惯不夜城铁锈味的他来说十分清新，

耳旁传来熟悉的蝉鸣，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但是那巨大月亮，异常明亮的夜晚，很明显应该是另一个世界。

方阆活动了下筋骨，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壮了许多，

还突然学会了不少武艺、一种呼吸法，以及一套与家乡话有些类似，像是故意区分才创造的文字与语言。

这样的身体素质以及呼吸法他都在阿越第一视角体会过，似乎都跟阿越有关，而语言则来自那个叫做阿桑的少年？

这算什么，预支薪水？还行，干活好歹还给资助。

方阆假装抬了抬并不存在的眼镜，自从再次遇见陆莉，他越来越像初见的中二模样。

整理一下状况，这里似乎就是那幅画卷描绘的世界，

从天上月亮的大小和样貌，以及少年阿桑对世界的认知来看，很可能就是阿越和阿蜩所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