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银子的制钱兑出去以后,乔贵发小赚了一笔,心里高兴,也就来了酒兴,他要与秦四儿小庆一下,小酌几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干脆把赵、周二老板也请来小酌。
“我们三番五次吃请,心里不安啊!我们倒该请乔掌柜和秦掌柜才是,怎么又是吃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周二老板客气着,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便想对这位店主有所表示了,“如果两位有甚用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赵、周二人因不好意思而表示了意思,表示了这个意思,才好意思去下筷子、端杯子啊!他们不知道乔贵发的心思,只当是无功受禄呢。
赵、周二人在明处,而乔贵发的所作所为在暗处,所以他们不知道乔贵发的心思;而乔贵发知道他们的心思:君子知恩图报!
“真是两位君子啊!”乔贵发心里赞叹着。
乔贵发这样一赞叹,心里又想:既是两位君子,这件事又何必一直隐瞒他们呢,又怎么好意思一直欺瞒两位君子呢?过去,这笔买卖尚在进行中,如果不保守商业秘密,就会影响买卖的正常进行,所以只得对他们隐瞒;现在,这笔买卖已经做完了,已无需保密,如果再对这两位“恩人”保密,那就不是隐瞒,而是欺瞒了,那自己就不够君子了。
“两位老板,千万不要不好意思,我们要不请两位喝两杯酒,那才不好意思呢!其实,我们已经用过两位了,本店已经靠两位老板赚了一笔小钱!”乔贵发要亮底儿了,他要以君子之道,对待这两位君子。
“啊?”赵、周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叹,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盯着乔贵发,探询道:“乔掌柜,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乔贵发笑嘻嘻地拿起了酒杯,说道:“两位老板不要着急,先喝了这杯酒,再听我说端详。来,干杯!”
于是,乔贵发一五一十,一板一眼,边吃边喝,边笑边说,把这次去大同的银钱买卖,从头到尾讲了起来……
赵、周二人一边听着,一边吃着喝着,不时地点头赞赏。
这是两位资深的商人,也是两位德高的君子,他们并不因自己成了这个小年轻人、小店主赚钱的无偿工具而羞、而怒、而嫉、而妒,倒是对这个小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赚钱本领赞叹不已。
“乔掌柜真是奇才啊!”赵老板赞叹着。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周老板连声感叹着,说着,“这五百多两银子的赚头,实在也算不了什么,但这手段,却是十分的出奇啊!有这出奇的手段,日后自会有出奇的发达!乔掌柜,现在该我们借花献佛,反过来敬你这位奇才一杯了!”
“过奖了,过奖了!两位实在是过奖了,我真不好意思喝这杯酒了。”乔贵发谦逊地说道,不过酒还是要喝的,只是需要有一个更好更妙的理由,他得找到这个理由,以求名正、言顺、事成!乔贵发一边谦逊着,一边找到了喝酒的理由,“不过,为了能借两位的金口玉言,我奉陪两位干一杯!”
乔贵发确实希望那赞叹他的话能成为现实,特别是那句“有这出奇的手段,日后自会有出奇发达”的话,更是刻骨铭心,希望能借此吉言,日后果真成为现实。
乔贵发和赵、周两位老板喝着,说着,乐着,皆大欢喜。
乔贵发因赵、周二人而得信息,而得书信,而去大同兑钱,而赚了这笔银子,现在又借得了他们的一番吉言,他能不欢喜?赵、周二人呢,虽然被乔贵发利用做成了一笔生意,而他们一无所得,可他们也毫发无损呀!君子成人之美,而他们不损毫毛能成人之美,岂不妙哉?再说,能结识一位前程无量的商界奇才,也是一大乐事呀!
一桌小宴请,给几个人都带来了大收获,彼此相交而相知,相知而相得:乔贵发神不知鬼不觉的奇招,使赵、周二人感到后生可畏,也对他们的生意有借鉴之处。而赵、周二人大度容人、成人之美的君子之风,也使乔贵发悄然生敬,感之于耳目,得之于心腹:今日既观之,听之,感之,来日当铭之,行之,成之。
此后不久,乔贵发利用自己和各个旅蒙商队熟悉的关系,帮助赵、周二人做成了珍贵药材的买卖。这笔说合买卖乔贵发没有要赵、周二人的佣金,表示只是为了尽朋友之谊,不是为了打佣;于是,赵、周二人对乔贵发感激不已,点头不已。他们先时对这个年轻人的道行点头,此时对他的德行也点头了。
这样,赵、周二人在包头多了一个可靠可信的朋友,乔贵发则在大同多了两个可靠可信的朋友。
这笔银钱买卖,使乔贵发增加了不少自信,也增加了不少见识:心、眼、口、耳、手、足样样得用起来。特别是对足的重要性更是感受深切,如果足不出户,则没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没有眼耳收集的信息,则没有心机的决断,也就不必动口发号令,动手做生意了。原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金之赚,亦始于足下!
乔贵发往外面跑的越多,得到的信息也就越多,商业机会也就越多;这样,他往外跑的就更多……这样,他就越来越需要代步工具了,他就想自备两匹好马作坐骑。
这时候,旅蒙商队正陆续出来,正是接马的好季节;这时候,各地的马贩子也陆续来包头接马,更是他乔贵发接马的好季节。于是,两好并一好:乔贵发无须专门去踅摸好马,他在替马贩子和旅蒙商介绍买卖时,便捎带着踅摸好了马;乔贵发也无须掏银子去买马,他在替他们介绍买卖中,便可以赚两匹马。
他在说合一笔马匹买卖时,除了佣金,还赚回了两匹好马。
两匹马拴在他们的牲口圈里,一棕一黑,棕的富态,黑的威风;棕的平和,黑的暴烈;虽是拴在圈里,却昂首摆尾,精神抖擞,让人依稀看见它们昔日驰骋千里草原的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