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屋檐积存的水珠滴落,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秦阳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前世父母朋友,一会儿又梦到原主逃荒场景,纷纷扰扰,怪诞离奇。
“谁?”
一声沉喝将秦阳从梦中惊醒,他脑袋瞬间清醒,猛地睁开眼睛。
刘长禄的声音吵醒了所有人,大家都纷纷起身,朝着他的目光望去。
刘长财两兄弟摘弓搭箭,就连刘老爷子和他孙子都第一时间摸住刀。
“吱呀……”
破庙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身影佝偻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步履蹒跚,拄着一根拐杖,走的很慢,身上披着一件黑褐色麻衣,遮住了全部身躯,就连头也被完全盖住,让人看不清面目。
那人走了几步,便停下来,似乎在平息呼吸,然后开口道,“听说这里有行脚商人,走了许久,特来看看……”
声音沙哑刺耳,像一台破风箱。
深夜破庙,而且刚下过雨,道路湿滑,一个老妇人怎会找到这里?
来人显然不是善类,不过她既然冲商人而来,刘氏一家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刘得保毕竟年迈持重,镇定道,“不知这位客人想要什么?”
来人喘息道,“我那小儿子喜爱蜜饯,三两银子一斤的蜜饯,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众人疑惑,不知这话寓意。
刘老爷子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老妇人依旧自顾说道,“二十年前,腊月初八,候家沟村旁,有一六岁小儿喜爱吃蜜饯,无奈父母不允,后从自家偷来三两银子,换来一斤蜜饯,这件事,刘掌柜不会忘了吧?”
“你,你是……”
刘得保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问道。
“我正是那孩子的娘……”
那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说道,“二十年前,兵荒马乱,赋税正高,刘掌柜可明白那三两银子对一户农家意味着什么?”
刘得保痛苦地闭上眼,“我当然明白,三两银子关乎一家人身价性命,那时临近年关,那孩子拿的应是年赋钱……”
“看来你心里透亮的很。”
“唉……”
刘得保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老汉一辈子走脚行商,心红称高,唯独做了这一件亏心事,折磨了我二十年啊……”
“那时朝廷征赋,从开始的一年一征,到后面的一年三征,缸中无粮,身上无钱,幼子尚小,全家都眼巴巴盼着等着我带钱回去,可连年灾祸,百姓哪儿舍得买办?直到我在候家沟,遇到一个懵懂小儿,鬼迷心窍之下,昧下了那三两银子……”
话说到这儿,众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宋玉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兴致勃勃地看戏,秦阳有心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刘平安心疼自己祖父,强辩道,“圣人尚且犯错,多收了银钱,如数退给还便是了,祖父大可不必如此愧疚。”
那老妇人怪笑一声,“得知年赋丢失,我丈夫气急攻心,竟失手打死了我那六岁的儿子,后来欠赋不缴,被拉到矿山服劳役,生生累死在了山上……”
“至于我,官府贪图我的美色,受人凌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切都拜刘掌柜所赐啊。”
“我有罪,我罪孽深重……”
刘得保老泪纵横,走上前来,双膝跪地,“全怪我一时财迷心窍,酿成大错,要杀要剐,老汉我绝无半点怨言。”
“爹……”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