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秉义朝四周望了望,随后将声音压的更低道“狄将军被指认有叛国罪,马上就要在大理寺审理了?”
陈将军闻言一惊,大声道“什么?”
两人一同看向身后的李弑仇,陈将军尴尬一笑,随后又转过头去对武秉义道“狄青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叛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分明就是遭人陷害。”
武秉义附和道“朝中之人肯定都明明白白,只不过狄将军功高盖主,定是遭庞太师那种奸佞之辈一阵游说,圣上才决定审理狄将军的。”
陈将军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虽说不能妄加推断,罢了,其实那位少年郎就是要去拜访狄将军的,这样,你先去打探消息,要是有关于审理结果的事,回来告诉我。”
武秉义应下来后便要走,陈将军一把抓住其肩膀道“只是打探消息,莫要做危险之事,过几日请你吃酒。”
武秉义笑了笑道“陈兄,你还不相信小弟吗,放一百个心吧,那小兄弟等久了,快去吧。”
陈将军微微点头,随后便招呼李弑仇一同进入府中坐下了。
陈将军先是问道“少侠知我姓,我还不知少侠姓名呢。”
李弑仇起身行礼道“晚辈只怕道出姓名后,将军不会待我这般客气了。”
陈将军笑了笑回应道“少侠说笑了,即便是草莽恶徒,本帅也见过许多了,能请你到府中,就说明相信少侠的为人,但说无妨。”
望着眼前的少年,恍惚间好似那位名为李昊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般,陈将军一阵苦涩涌上心头,多年前的回忆直击而来。
李弑仇见陈将军这般诚恳,便也如实道“在下李弑仇,可以说,是与朝廷为敌了。”
陈将军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你杀的都是该死的贪官污吏,何来与朝廷为敌一说。”
李弑仇长舒了一口气,陈将军招呼李弑仇又坐下后,认真对他道“其实,方才武副将来告诉我的事,与你关系莫大,今日你也见了,狄府不让人进,就是因为狄将军被指有叛国之嫌,此时大概大理寺已在审理当中了。”
李弑仇心中虽已有准备,但还是被陈将军的话震惊,随后问道“将军,那如今该怎么办?”
陈将军安慰道“如今只能等大理寺审理结果,我已叫武副将前去打探消息了。”
李弑仇明白了陈将军的用意,于是也只好听从其安排,乖乖等待。
大理寺中,狄青此刻被大理卿审理着。
大理卿细细问过了昨夜发生之事,韦赞与狄青也都一并告知,并无差池。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信纸被递上告知,经过比对与调查,此印确是狄青的将军印,字迹也极其相似,狄青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自己从头到尾就没见过此物。
经过一番查证,一旁的庞太师道“这将军印看来的确是不久之前就使用过的,狄青,这你该作何解释?”
狄青细细思考了一番,将军印只有自己知道在何处,也从未离开过府中,只好回应道“此物一直伴随我身,只是我问心无愧,能做何解释呢?”
大理卿无奈摇头看了看庞太师,庞太师想起了不久前与皇上的计划:
庞太师提议道“陛下,不如这样,此物定无法定夺狄将军叛国一事,我们不如委屈狄将军试上一试?”
皇帝好奇问道“何种试法?”
庞太师回应道“今日大理寺审判先假意给狄将军安上罪名,然后将其关入城中那处特制的木牢当中,减少守卫。狄将军若是真无叛国之意,定会待过一夜,若是敌国探子前来接应,那一定会破牢而逃。”
皇帝微微点头道“确实是个好法子,狄将军若是真心为国,也会理解朕的良苦用心吧。”
回到大理寺审理中,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狄青在听到自己被证实是叛国罪之时,竟然没有一丝气愤悲伤浮于表面,还是那般正义凛然,庞太师一时对自己暗中的打算没了底。
一旁的大理卿也被狄青折服,只是圣上有旨,自己也无法违抗,只能顺着意思让人将狄青押入牢中。看着一旁有些得意的韦赞,便冷冷哼了一声,感到其十分无耻,心中也只能默默祝愿狄青能化险为夷。
狄青被暗暗压至木牢处,到了地方,双手握着木监栅,心中有了一丝安慰,明白了陛下的用意,一时虽是万分感慨,却也只能顺遂才能自救于水火之中。
一旁的守卫敬重道“在下明白狄将军能看出陛下用意,只是还是心中难耐,想告知将军,只要在这里呆过一夜便可,在下也会尽全力照顾将军的,将军有事吩咐便是。”
狄青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便盘坐在一旁的草席上,闭上双眼开始冥想。
只是没过多久,一旁传来刀兵相接的声音,狄青立刻起身向外查看,只见一拿着刀的黑衣蒙面人靠近。
狄青质问道“来者何人?”
蒙面人将面巾一摘,是一个眉宇间透露着锋芒,长相似鹰般严厉的男子,男子恭敬开口道“在下代双尊,此次前来,受命救狄将军一同前往西夏。”
狄青闻言怒道“我与西夏不共戴天,杀的西夏兵数不胜数,何来同往一说,我不会去的,死心吧。”
代双尊劝解道“狄将军这是何必呢,宋廷这般待你,奸臣当道,宋帝轻易就听信谗言,至将军于不义,若是将军归顺我西夏,狼主定能让将军得来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受牢狱之灾。”
狄青无奈转身望着天窗道“阁下与狼主根本不了解我狄青,我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才上战场的,我是为了大宋千万子民,是为了与我共承同一血脉的同胞而战。”
代双尊急切道“你!”
狄青转身坚定道“阁下请回吧,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即便是狼主来,我也是依旧此番言语,莫要再白费气力了。”
代双尊听到此时外面传来声响,看来是援兵已至,于是准备要走,并撂下了一句话“狄将军,若是您心中对家人之事放不下,那大可放心,您的妻儿我们已经安全的送往西夏了,就等您了。”说罢便匆匆离开。
狄青闻言一惊,牢牢握住木栅,怒视着代双尊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安心,直到看见援兵前来,才改去方才愤怒的表情转为平静。
援兵来到栅牢前看到狄青还在,脸色透露出了一丝失望,狄青看出了来的援军正是庞太师亲兵,于是心中万般苦涩。
援兵立刻恭敬道“狄将军,您还在啊,真是万幸,属下就知道狄将军定不会要走的。”
随后转头对其他援兵道“好了兄弟们,狄将军还在且安然无恙,这里就交给我们几个,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狄青冷的一哼,随后再次坐到了一旁的草席之上,将双眼闭了起来。只是很快就想到了昨日还与妻儿开开心心,此时竟然落得这般田地,又想到妻儿被抓走时可能会有的表现,握紧了双手。
望着牢外隐隐晃动的灯火,只能努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到战场之上,自己率领手下奇袭了兵力强大的西夏,并将他们一举打败,士兵们的欢呼雀跃,边城百姓发自内心的快乐,凯旋而归时两街人群的振臂高呼。
慢慢的又想到了府前妻子纤弱的身影,儿子见自己来时的模样,不由得潸然泪下。
狄青一身光明磊落,从前的自己只顾在战场杀敌,成了亲后好似心中有了挂念,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每每在战场想起妻儿,心中也会有所安慰。
狄青站了起来,走到木栅前,缓缓握住,灯火闪动的更加猛烈,狄青心中想到:狄青啊狄青,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扪心自问,我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妻儿,整日在边城,妻儿独守空宅,几年都见不了一次,此番我竟还将你们拉入到这番困境当中。
狄青轻轻抚摸了几下木栅,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随着眼角泪滴落下,狄青一掌击碎了木栅,旁边的援军闻声前来,象征性的上去抵挡,狄青只是淡然道“不必演了,我心意已决。”
援军虽说听命庞太师,却还是心中有愧道“狄将军,现在回去,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狄青望着一轮圆月,对几人道“狄青敢做敢当,此番不想牵连各位,大可现在就去禀报我已逃走。”
说罢便趁着月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