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守很气,他该舔的都舔了,可王道夔就是瞧不上他,可能是高门大姓的傲慢,也可能是鬼仙的清高。
余太守不知道自己哪里没有做好。
同样回高陵守粮草的还有袁黄。
徐州诸君对袁黄表面客气,实则倨傲得很。
他们官场打拼半辈子,袁黄才出道几天,就直接封了县侯,真是让人又嫉妒又不服。
袁黄以鬼神手段斩杀檀擒虎,他们既崇拜又不服。
因为官场的潜规则,认为在战场上实实在在立军功封的才是正经侯,像他们这些修行者,用道术法术立功,有些取巧,封的侯就没那么正经了。
袁黄刚封了侯,并不想去打仗,与余太守的垂头丧气不同,他反而乐得清闲自在。
当这个高陵司马整天摸鱼,但是在高陵王那里兼职练兵,却是不亦乐乎。
现在有了官身,他不方便大摇大摆出现在花狸山大营,好在花狸山大营就在袁家庄后面,也比较隐蔽,高陵王又是偷偷练兵,方便了袁黄左右逢源。
现在他在花狸山大营的威望更高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封侯,前面袁家庄正在大兴土木修侯府,营中的将官用他激励士兵,把袁黄传得像天神下凡。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这是普通人一步登天的四大军功,只要立了功,就能像袁黄一样青云直上!
一句句昌侯、千户叫着,袁黄听得都飘了,越发期待新的侯府落成搬进去。
这一天,袁家庄突然来了一个人,说是求见昌侯。
那人大概四十来岁,面容削瘦,看上去有些落魄,却穿着县令的官服,脚下的靴子破了,露个脚趾在外面。
“在下昌县县长蒯角,特来拜会侯爷。”
来人诚惶诚恐。
袁黄见是封地上的县令,忙请他入座。
蒯角却不敢坐,只半弓着身子,从怀里取出一卷猩红的白布,双手展开扑通跪地,恸哭道:“侯爷,昌县今年颗粒无收,下官恳请您为百姓免除今年的田税!”
正王朝以道立国,只跪天地和父母,对皇帝都不用下跪的,蒯角这一跪把袁黄跪蒙了,忙侧了一下身子,把他拉起来,皱眉道:“蒯县令,你这是何意?”
蒯角却死活不起,把血书塞到袁黄手中,“请侯爷体恤乡民,昌县的百姓活不下去了!”
袁黄接过血书瞧了一眼,心中打了个突。
琅琊郡下有十三县,人口有十七万户,算是极为富庶的大郡,但是昌县靠海,地贫,是边陲穷县,人口只有七千户,不到五万人。
万户以上的县,长官称县令,
万户以下的县,长官称县长。
蒯角就是昌县这个穷县的县长。
“蒯县令,你起来说。”
蒯角小心站起,道:“今年徐州兵乱,昌县壮丁抓了三批,男人都快抓完了,谁知又遇到百年一遇的蝗祸,高太守称蝗祸是上天示警,便将昌县所有五十以下,车轮以上的男丁全部抓了壮丁,只剩些妇女孩子老人,实在无力耕种....”
袁黄问道:“大正律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怎么可能全抓走?”
蒯角长叹一声,“昌县原是檀擒虎的封地,他投了黄雄,成为黄祸,高太守以蝗灾为由,又有谁会说什么!侯爷,昌县太苦了,实在交不出那么多粮食!”
袁黄还指望这六十大钱的田税修侯府,要是昌县的百姓不交粮,那还修个屁!
说好的昌县侯,食邑千户呢?
“有这么惨?”
蒯角又扑通跪下,以头抢地:
“侯爷,县里的百姓都饿得皮包骨头了,只能以鱼虾螃蟹果腹,消瘦不似人形呐!”
与前世不同,鱼虾螃蟹在这个时代都是贱物。
在正王朝,家中款待客人得用肥肉,用瘦肉会显得主家抠唆失礼,买肉时,肥肉比瘦肉贵一倍不止,因为这个时代太缺油水了。
不止人瘦,养的猪也瘦,其他的羊和鹿肥肉就更少了。
正王朝的人不喜欢像袁黄一样用铁锅炒菜,一是铁锅少,二是炒菜太费油。而用鼎煮就不同,几乎所有油水都能下肚。
不吃油水和五谷,没有那么多调料去腥除臭,鱼虾蟹这些水产不止不好吃,也不顶饿,而且会越吃越瘦,最后吃死人。
如果昌县的百姓真的在吃这些东西,那问题就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