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几日的热闹，凌潇阁的院落荒寂无比，齐峰峦不知不觉走到非心院门前，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直到这一刻，他依然对芜幽感到愧疚和自责。她为凌潇阁做了那么多，他本不应该有意引导她去做他认为她一定会做的选择。

但他别无办法。尘潇匆忙离开，只让凛笙交给他一封信和中途传的那道回音决。凛笙也对尘潇的出行一无所知，只知道他走前什么人来找过他，却不知是谁。如果不是去见了风鹤鸣，齐峰峦也猜不出尘潇正在做什么。

几日以前，尘潇和他说要出门去做一件事时，他就开始心中不安。即使当时尘潇和他保证不会再将自己置入险境，但他也隐隐觉得他要去办的事有很大风险。

他与芜幽的推断应该没错。唯一的差别是尘潇去玉山这件事。正因芜幽不知道去玉山的路程，所以她并没有怀疑他的推论。

实际上，从斟鄩到玉山车马不停，最快也要三五日。以尘潇的御剑速度虽会快上一倍，但不到一日的时间也不可能往返。他之所以和芜幽说尘潇去了玉山，是因为，这是他最初的推断。这些推断，他没有和芜幽说谎。

但他心里还是留了一分余地。他若直接说尘潇可能去了载天都，那芜幽会怎么猜想尘潇，怎么猜想凌潇阁就不好说了。

他对她信任，却不确定她也对他们信任。毕竟，她与灵甦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他既寄希望于她，又想隐藏自己的算计，让她在任何时候都能选择站在凌潇阁这一边。这或许，也是他希望芜幽可以彻底爱上尘潇的一个原因。

齐峰峦推开非心院的房门，燃起火光，将这暗落落的屋子照亮。空旷的厅堂内，只有他一个人落步的回音在四周回旋，更给他心中添上难以抵制的悲凉。直到行至屋子的最深处，那艰难孤寂的脚步声才收停。

一扇灰色纱帐之后影影绰绰透出数十木牌。

齐峰峦掐出一道光符，破了纱帐外的一层结界，纱帐立即随一阵风向两侧展去。

数十个大大小小上下错落的牌位显露出来。每一个牌位上面都悬着一个刻有潇字的小令牌。这里供奉的，正是所有凌潇阁死去的人。

齐峰峦对众牌位俯身一拜，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腰牌摘下看了半晌，向众牌位走了过去。

他之所以将凌潇阁搬空，是做好了一人应对变故的准备。毕竟山下的农人搬不走，九禾廩的一部分人员也不能走，这偌大的凌潇阁更搬不走。

若真遇变故，凌潇阁不仅不能散，甚至不能有太大损伤。若起了征伐，那粮食的供给必须稳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正如尘潇自己所说，他们并不贪恋把控粮食的权利，而是怕凌潇阁一旦有了变故，战火之中，于百姓而言会雪上加霜。这也是多年来尘潇隐藏身份，单独行动的原因。

即使有一天他一个人出了事，那整个凌潇阁也会迅速稳定。

所以，风鹤鸣在说尘潇要将凌潇阁变成下一个崆峒派时他才那么坚定地说“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