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鸿会在此刻出手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其实圈内很多人都知道，说林月鸿为新单曲一事，亲自去拜访云初。

但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只是林月鸿“广撒网”的手段而已，不一定会用云初的歌。

毕竟，这首新歌关系到林月鸿的慈善事业，所以她相当慎重，这一年可谓是精挑细选。

据说，都找上国宝级的音乐制作人。

但最后，都不合她心意。

当时圈内有个大佬说，谁的作品要是被林月鸿看中了，其江湖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然后有人就笑道，能被林月鸿看中的作品，其作者江湖地位本就不会低。

对此，圈内人士都深以为然。

当时，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成为最终的赢家。

这……

一下子，非议之声又起。

“怎么会是他？他配吗？”

“我保证，这两人之间，肯定在暗中进行某种交易。唉，林老师堕落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云初在音乐圈的横空出世，兴许不是乐坛之福，而是乐坛之祸……他让纯粹圣洁的音乐变得庸俗化、商品化了……”

“林月鸿此时发新歌预告，其实就是宣告着，这次云孙之争，她站云初这边。”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真是恨透了这个一切向钱看的时代了。”

“你不是恨这个向钱看的时代，你是恨你没有钱。”

……

孙高在病房里呆愣了许久。

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烈的疲惫感和睡意如潮水般不断涌来。

他原本只是想立威，想表达存在感。

且在他看来，云初名气虽大，但毕竟只是个小后生，且在主流圈内并无什么人脉，算是个软柿子。所以，他才顺手一捏，有恃无恐。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硬茬，铁钉子，相当难拔。

他有点骑虎难下了，左右为难。

示弱？那他的权威何在？之前的滔滔不绝可就成了笑话。

硬拼下去？有心无力啊，精力不济啊。

他还想养精蓄锐，和自己三十多岁的小娇妻多快活几年呢。

现在只是量小时间短，但勉强能用。

要是再损耗精气，他估计要没货了。

想到这，孙老前辈一阵牙疼，四肢更觉疲软。

……

这时候，江水清打来电话。

先是表达了对孙老身体的问候，然后再聊起云初之事。

“孙老师，我总觉得，林老师突然宣布用云初的歌这事，有点怪。”

“哪里怪？”

“外界都说，云初花了一千万，才让林老师接受了这首歌。”

“一千万？”孙高薄薄且黑紫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下，他心想，云初这一千万要是给他，他愿意给云初写十首赞歌。

他虽然吃穿用度医疗啥的都免费，但到手的钱，可真不多，一个月也就两万来块。

这使得，他的很多梦想无法完成。

比如，给家里购置一栋简朴的别墅。

出国豪华游一趟。

还有，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尝尝二十岁的滋味……虽然常年住医院，但一想到这种事吧，就浑身有劲，老当益壮。

一千万啊一千万，那要怎么花得完？

“怪不得林月鸿那丫头会如此迫不及待地站队呢，原来好处这么多啊。”孙高心潮澎湃。

江水清愤愤道：“区区一千万，就让林老师丧失原则，真是让我痛心疾首啊。”

孙高听了这话，老脸陷入呆滞，由于常年休养，他的皮肤很苍白，且皱纹很多，此刻都挤在一起，如纵横的沟壑，“区区一千万？”

他难以置信江水清那三十七度的嘴唇，是如何说出这么让人心凉的话的。

世道不公啊。

他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一个月才两万。

你们都特么以【千万】为计量单位了？

老孙默默吞咽了下口水，然后道：“这种事，人神共愤。小江啊，我觉得林月鸿这丫头太贪了，要是我的话，五百万就够了，三百万也能商量……人活一世，要那么多钱干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花就行……”

江水清：？？？

感觉画风有点不对。

孙老头不会是要效仿林月鸿吧？

特么云初是顶流，拿一千万出来不心疼。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音乐制作人，拿一百万都要了我老命……绝不可能。

“孙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江水清心里很慌！

江水清这么多年混主流圈，对一些隐性规则也算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识趣且聪明的人就应该主动报价。

睿智且成熟的人会微笑着给出自己的心理价位。

但江水清不想报价，他想白piao。

孙高察觉到江水清语气中的慌乱感，他哈哈大笑：“没什么意思……小江啊，我想，要不此事就到此为止了。我老了，也累了，力不从心啊。”

江水清：“孙老师，别啊，难道你就看着云初这颗老鼠屎坏了我们音乐圈这一锅好粥，我希望您能坚持战斗，一如你此生不屈的精神写照。”

孙高打了个哈欠。

“没精力，没时间，重点是没资金……很多东西难以运转啊。”

江水清知道，现在云初面临的舆论环境是很差的，起码之前【歌手】积累的好口碑几乎消磨殆尽。

这是他的机会，他想要稳妥得赢，必须牢牢把握住。

尤其是，现在路心河信心满满，这很难得，局面对江来说算是【优势在我】。

此时，决不能让孙高抽身事外，这老头可是这场舆论大战的主力军。

“孙老师，我可以支持你一点资金。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纯粹的创作者，没什么钱。你看，五十万够吗？”

“林月鸿那丫头值一千万，我就值五十万？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一百万。孙老师，希望您能理解原创者的难，现在盗版盛行，我的歌也不好卖。”

孙高：“算了，我理解你，这事不提了……”

“两百万。”

“小江啊，生命不止，战斗不止。且看你孙老师如何为你维护这片正义的天空。”

对于孙高的迅速换脸，江水清有点愣神。

果然，【换脸】这个由来已久的老艺术，还是完整地传承下来。

……

其实，随着林月鸿的站队后，孙高第一时间是想鸣金收兵的。

他倒不是怕林月鸿，他担心的是林月鸿的人脉。

但这两百万，给了他巨大的勇气……他那具枯瘦老迈的躯体里，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当晚他就拉着娇妻……这个不能写，就过了……反正是单间病房，无人打扰，且场合特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吧。

第二天，精神奕奕的他开始去打听林月鸿当下所拥有的背景资源。

得知林月鸿现在的处境并不好过后，他踏实了，战斗欲望愈盛。

在心里，孙老头不禁嘲笑林月鸿将一张好牌打得稀烂。

林月鸿巅峰时候的影响力，就算是他，也得避其锋芒，不敢大声语。

但林月鸿后来执意要搞什么慈善，且没按规则行事，使得她得罪了很多大佬。

现在，早已不复当年荣光。

有了这两百万傍身，孙老头有了莫大的底气，心道，这胖丫头，不足为惧。

孙老头拿出手机，开始编撰一篇长文——

他要用文字，来揭露黑暗。

这时候，他正义凛然想起一首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顿了顿，他又补充：

如果云初还识相，出价千万可商量。

吟诵完这两句，他顿觉一切都饱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