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荆明与关河一起跑到综合办。俩人问林杉伙食费的事。关河为这事找过老钟,说自己与荆明常年在外租房住,每月还要扣叁佰伙食费,不太合理。
老邬在时,他俩多次找过老邬,老邬对此不置可否。老种到任俩月,荆明按他给老钟号的脉象,对付他就得“浑不论,单刀直入”。
所以他把这事又抛给了老钟。
就此事老钟与林杉商量过,言语间流露:不扣他俩伙食费,难以服众。
林杉猜测,荆明俩人在外租房另住,无论是过去的老邬,还是现在的老钟都不太乐意。此问题上俩总经理意见应一致。
意见一致的原因不在每人那叁佰块钱上,而是洞穿了这俩年轻人的心思:在外租房住躲得个清净,不用担心总经理晚上招呼自己加班。
每天下午下班后不见人影,单休日也不见人影,俩人均不在厂里,在外必然是清净。若在厂里住,总经理有事找他俩,业余时间招手即至。说到底,在外居住就是为了躲避总经理的“骚扰”,过去是躲老邬,老邬看透了他俩的心思,想不扣伙食费,自然是行不通。
现在是继续躲老钟,老钟自然也看透了他俩的小心思,过去在老邬那里过不去的事,如今在老钟这里自然也过不去。但老钟想以进为退,对不扣伙食费的事置之不理,而是剑走偏锋,让林杉给他俩谈:在外居住不安全,尤其冬天,风里来雪里去,公司再腾出一个房间,让俩人单人单间居住。目的是把他俩圈在公司,便于业余时间能为自己所用。
俩年轻人找林杉问单人单间是何意?林杉如实回答:“在外居住不安全,不方便,又花钱,还是回厂居住为宜。”
关河说:“他俩租赁的房子是空房,五六十平。家具都是自购,床,衣橱,东西太多,搬到公司十九平的小房间,东西放不下。”他意在减免伙食费,不想搬回来的事。
关河又问:“不扣伙食费的事提没提?”
林杉说:“这事没提,只让我劝劝你俩,在外居住不安全,还是回厂居住为好。”
林杉和荆明不在追问此事。话题很快转到老邬身上。仨人一谈到老邬,自然是同仇敌忾气冲霄汉,仇怨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荆明、关河、林杉是老邬在华晨最信任的仨人。一个主管财务,一个主管供销,这俩人是老邬的左右手。林杉主管人资和办公室,是老邬特别倚重的“肱骨重臣”。
这意味着,老邬只要拿捏住这仨人,华晨的财权和人权都被他捏在手上。事实上,老邬前期特别优待荆明与关河,毕竟,很多事见不得光。他对二人施以恩惠。
老邬驾驭林杉的方式与那俩人不同,不是施以恩惠,而是施以礼遇,因为林杉这样清高的人,若施以恩惠,反而会降低自己的威望。所以不让知道太多利益交换的事,有些蝇营狗苟的事,完全可以绕开综合办,交给关河去办理。林杉这种人,只要在表面形式上把他高看一眼,把他放在与副总等量齐观的视角上,他就是不拿副总的薪酬,也能担起副总的担子。这样的人为己所用,何乐不为?
仨人在老邬遁逃前后,多次探讨过老邬,得出一致结论:谁跟老邬越紧,谁就会被老邬坑得越惨。这句话是被老邬的丑恶行径验证过的。
仨人聚在一起,似乎每次口诛笔伐,都是旧事重提,但每次都能挖掘出人性深处更多的共鸣。
话题再次从老邬身上荡开,谈到当下华晨的时局。仨人均表示“不乐观”。老邬已将企业弄的千疮百孔,以至于这些留下来的人,一边要负重前行,一边要躲避明枪暗箭。
若论企业的负债及财务状况,没有人能比荆明更清楚。若论企业外部的资源和力量支持,没有比关河更清楚。若论管理团队的身心状态与利益诉求,没有人比林杉更清楚。
“华晨能不能挺都明年七月份?”林杉半真半假地问俩年轻人。
“不好说。过一天算一天吧!”荆明悲观厌世地说。
“你为什么要问企业能不能撑到明年七月份?”关河问。
“我的网贷是明年七月份还清。若在那之前企业停摆,则意味着我不但面临下岗,每月还要为公司还壹万元的网贷。说起来,这也是老邬在你的帮助下,法外开恩赐予我的恩惠。”林杉揶揄荆明。
仨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