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并不知道爹娘叫什么名字,就像她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一样。
翻找那些浅淡的记忆,只记得爹好像经常叫娘阿茹,而娘叫爹阿青,她不知道他们的姓,也不知道他们全名叫什么。
至于自己,好像被爹娘叫过囡囡、叫过丫头、叫过闺女,却从来没叫过名字。
清理完了坟头的杂草,丑丫把背篓里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两块月饼,一小碗炒好的鸡肉,还有她自己做的腊肉、咸菜。
她跪在坟前点了香,烧了纸钱,即使知道他们听不见她说的话,还是忍不住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再也不是一个人过中秋了,我也有人陪了,他叫阿福,对我特别好,特别的宠我......”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再像从前那般在爹娘的小土包前大哭一场,直到眼泪哭干了,再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阿福也跪在丑丫身边,傻乎乎地给坟堆磕了两个头:“爹、娘,我会保护好娘子的,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丑丫抬眸看着神情认真对着两个小土包发誓的男人,眼眶里涌上了酸涩。
她今天很高兴,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这个傻傻的男人总会很轻易就牵起了她的泪丝。
大概是有人宠了,她也变得矫情起来,忍不住想起从前所受的那些欺负。
就像一个人委屈时,没人来安慰,他一个人是可以忍下来的,可别人的一句关心,却能让他瞬间破防,再也坚持不下去。
她记得父母刚去世那两年,受了委屈,她总会跑到他们的坟前,靠着小土包,一哭就是好久,有时甚至在他们坟前过夜。
两个小土包中间有一个狭小的凹槽,她那时就缩在小小的凹槽里,尽管夜里的山林里会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小小的她睡在凹槽里,两边是父母,就像他们还在世的时候,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
有时,她甚至想,将凹槽处也挖出一个坑,把自己给埋在那里,这样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就又在一起了。
村里有个习俗,凡是村里死了人,每家每户都会用草木灰在大门口画一道线,将路给隔断,因为草木灰可以辟邪,画了线,可以阻挡邪祟进家。
她从来没画过,为什么要画呢,死去的人是她的亲人啊,别人害怕畏惧的鬼,却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但尽管这样,她也没能等来爹娘,等后来长大了些,她便不再信死了的人会变成鬼。
人死如风散,死了便再也没有了,若是真会变成鬼,他们怎么可能不回来看她,怎么可能任由她被别人欺负呢。
想起从前的种种,她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淌,看着阿福的视线也模糊了。
阿福就在她身边,伸手,将她给搂进了自己怀里,他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但这一刻他觉得,他不用说什么,只用紧紧的抱着娘子,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