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好理解，原身只会本地的氻语乡话，尽管国语西原语是氻语演变而来，日常交流倒是问题不大，但那文字就像秦篆一样，让他望而却步。

不想了，先把肉食买了吧，孙怀安提醒过我，外出时间太长不好……思绪停止，孙十万也不再墨迹，寻着记忆向村头走去。

脏乱的乡路上杂草丛生、野箘遍地，瓦屋错落有致，茅草和牛粪的味道袭扰着嗅觉。

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行人来往不断，摊贩、小铺亦有不少，甚至还有一两家酒楼和医馆……说是小镇也不为过。

“鱼饼，二钱一个，三饼四钱～”

“酱羹五钱。酱羹五钱！”

“止痛散～去热膏～五色汁……”

每走一段距离还能看到一个泥塑雕像，每个雕像刻着歪七扭八的西原文字，灯具和贡品摆得整齐划一。

孙十万对此习以为常……老实说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这幅阵势，还以为是什么“法阵”。

但在几个小孩在上面乱涂乱画，一个老人大快朵颐着贡品后，他才明白，这个雕像就是个该死的装饰物。

抵达村头，孙十万绕开坍塌的匾额，沿着外敞的庙门，来到熟悉的几座陶石棚屋前。

这里是百里之内唯一的头牯市集，但明面上是官家的“畜库”。

在西原国，畜养动物、私贩官畜是要坐牢的……好在东河村临近边地，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

更何况牲畜的价格是它同等肉价的十倍，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孙富商，您来了？”

可能是孙十万的装扮太过于招摇——他背上的笈就像一个龟壳，畜库的畖总管老远便瞧见了他。

畖总管招了招手，一脸殷勤地跑了过来——这是个身穿麻布道袍、鱼纹系带，头戴护耳白帻、黑白佛链的长须胖子……白帻上还蘸着墨彩的宗教标记。

“还是照老规矩办。”

孙十万将笈箱卸下，迅速翻找，直到拿出一叠红木盘箱，盘盖一掀——那是一个个珠圆玉润的浮雕圆币，从材质上看晃荡着珍珠的纹理，但触感却像金属般冰凉。

虽然西原国的货币是胤钱、蓝钱，但在整个西域，价值高昂的白钱，是真正的硬通货……1枚白钱就能换80～100的蓝钱，胤钱更是翻了十多倍。

畖总管赔笑道：

“孙大老爷，畜库欸……至少得留一百只，否则上面会起疑心的……”

此话一出，孙十万顿感如坠冰窟，他握拳捏紧，面色凝重地问道：

“什么？那今天能拿几只？”

“这个嘛……两三……两只？”畖总管只好支吾其词，他是真的害怕失去孙十万这个金主。

“两只？！那我就死……”孙十万瞬间瞪大了眼睛。

畖总管察言观色，急忙揖礼埋首，一副恳切之态，“老爷！莫急莫急，今天两只不要钱，送您了，您看行吗？”

孙十万皱眉沉思，他的眼神看着前方，焦灼而恍惚。

“不不，这不是钱的事。”

“我晓得～我晓得，错的肯定是小人，老爷，小人这就备一些薄礼，亲自到您府上登门谢罪，给菟夫人赔个不是。”

尽管畖总管是官家，孙十万是个白身，但在他的眼里，这位白钱无数的富家老爷，不是隐世的大姓就是西原的大人物，他一个穷乡破地的畜库总管哪儿还敢有什么官架子……虽然他从未听过孙这个姓氏。

“别别别……就两只吧。”

孙十万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

他正在思考如何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少于五只他都得毁个容，而今天只有两只，只怕自己的性命要不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