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整齐的金属柜,密不透风的墙壁。狭小、森然的房间。
人体的腥味和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脚好冷。
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卡尔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没有睁开眼睛,他下意识地往底下跺了跺脚,想要把被子踹到腿那边去。但卡尔并无感觉到踩到东西的实感,身上也是轻飘飘的。
“嘶嚓——”
有动静。
伴随着耳边突然出现的物体摩擦声,卡尔恍然间醒了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上身挺了起来。晃了晃有些疼痛的脑袋,他打量着所处的环境。
宽敞明亮的房间,放满了诸多的不知名器材。器材当中,摆了一张坐着冷冰冰的铁床。
就着房间内的灯光,卡尔看清了刚刚噪声的来源——一个戴着口罩,浑身上下穿得密不透风的人。此刻正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
一名医生。
看着那个奇怪的人,卡尔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对方的身份。
再看看对方手中握紧的手术刀,还有口中不停念着的古怪词语,卡尔又知道了他马上要干的事情——解剖。
“原来只是位要解剖东西的医生啊。”
想到这儿,卡尔释然了。随即便再次躺回床上,右手枕头,浑身舒服地翻了个面。
啧,原来只是位要解剖东西的医生啊,他还以为是河对岸的恐怖分子突然打过来了呢......
......等会?
解剖?
解剖什么?或者说——解剖谁?
想到这儿,卡尔犯了个恶寒。再次鲤鱼打挺式起身,犀利的目光紧紧逼着之前的医生看去。并逼得好不容易起来的后者一个踉跄,再次倒了下去。
“你滴个医生,究竟是什么滴干活......啊晒色,我怎么在讲德语?”
从铁床上一跃而起,卡尔向着医生高喝,逼问对方的目的。但很快,他脸上的猜忌便迅速变成了惊愕。
不为什么,仅仅因为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既不是作为母语的中文,也不是世界广泛流通的英文,而是另外的一种语言——德语。语法无误,词汇优美,如同一位正黑旗老柏林人。
能如此流利说出这句话,怕是只有土生土长的德国人,或是对德语有资深研习的教授才能做到——可卡尔明明记得,他自己根本没学过德语啊。
等会?卡尔?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是卡尔?
按着额头,他的脑内一阵眩晕。扶着一旁的冰冷铁床,黑发红瞳的青年用力拍打着发胀的脑袋。
没错,他的名字是卡尔。更准确地说——莱茵?海因里希?卡尔。
莱茵?海因里希?卡尔,民主德国柏林洪堡大学二年级生,兼职是学院图书馆管理员。
主要任务是看管院校图书馆内的珍贵书籍不被盗取,同时在晚上驱散馆内的留守人员......该死,他之前不是在医院里帮人看门吗?
青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震惊。手指白皙,手掌细嫩,完全没有多年握枪产生的老茧。
不对,等一下。
自己不是在医院里和突然闯进来的恐怖分子火拼吗?怎么突然就成图书管理员了?好像还马上就要被人解剖了。
自己这是......穿越了?
......
三个小时后。
医院舆洗室。
站在陶瓷制的洗手盆前,卡尔用力地搓了搓脸。
洗净脸颊后,他紧紧盯着面前的镜子——黑色稀碎的头发,还有红色的眼瞳。鼻梁高挺,五官立体而又温雅,有一种儒雅随和的气质。
这是一张很帅气、很好看、也很年轻的脸。唯一的问题是,这不是卡尔自己的......好吧,应该说不是自己之前的脸。
看着水雾镜子之中自己现在的脸,卡尔大致搞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他确实穿越了。
穿越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段,穿越到了一个有些混乱,战争仍然激烈的时候——冷战时代。
冷战。一场意识形态上的交锋,一场苏联与美国两大军事集团之间的长期对峙。
自1945年**代表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战火摧毁了一切,但人民的双手能够将它再度复原。世界在废墟之上重建,饱受战争苦难之人都在憧憬和平,展望未来......
嘎达。
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落下,和平戛然而止——西方的那些国家是这么说的,大概?
铁幕演说,杜鲁门主义出台,华沙条约组织成立。没有人意识到,苏维埃政权的外交官是在何时驱逐了西方的“不明来客”,所谓自由世界的报纸又是在何时标榜女神像的光辉......无论如何,冷战开始了。
二战过后,苏美两大阵营不愿再次引发冲突——至少在表面上。冷战期间,两级阵营双方都保持了相当的克制,除了差点把全世界统统核平外便几乎没有什么危机了,应该。
几十年的暗处斗争过去了,又到了风云激荡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重返过去1982,这就是卡尔现在所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