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镜子后的层层薄纱，果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彪形武士，各个都拿着兵器，像是蚂蟥般向他扑来。

杀，杀，还是杀。他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冷兵器的寒光反射进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肆意的血液染透了长襦，却如同雨水打湿了般，只将那绛色更为沉淀。

砍死的尸体越来越多，逐渐堆成了小山，脑脊髓和着鲜血流成数条粗细不等的小溪，从他的脚边蜿蜒而过。他赤足踏过，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仿佛朵朵绽开的红莲。

第一重，尸山血海。

他并未转身，而是继续前行，揭开了那层层的纱帘，眼前则出现了无数面容姣好的男人女人，身着衣物少的可怜，只堪堪将羞耻的部分遮住，或扭动，或爬行，都在向着他的身躯而来。

那些人攀住了他，纷纷伸出酥肌柔骨的手掌，想要扯掉他身上的衣服，或是沿着宽松的衣物缝隙，直接伸了进去，放肆揉捏。

魔围整个被他们覆住，身体也快被他们一寸寸吞噬殆尽。欲望化成了人形，居然如洪流倾泻，漫无边际。

第二重，淫池肉林。

他拉紧了自己的长襦，继续向前走去。那些帘纱仿佛由萦绕在天际无边的因缘线织就，层层活了过来，贴着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直到把他整个身体裹住，再也不留一丝缝隙。

数不尽的他曾经吃过的鬼的身影开始出现在眼前，向他申诉，向他告诉，向他哭诉。这些鬼音逐渐化作了喑哑的歌曲，从左边飘荡到右边，环绕咿呀，震动心弦。

魔围走过了那些帘纱，像是踏在别人的因缘线上，毫无波澜。现如今能让他有感别人的故事，已经不多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里，哪具人生中，那些围绕喜、怒、忧、惧、爱、憎、欲的叙事从未改变。

第三重，众生浮屠。

魔围再度跨了过去。第四重的纱帘飘荡，比烟云更轻，似清光浮影。他知道，有一种欲望比其他的欲望都要更原始、更强烈——

纱帘飘动，其后光景一闪而过。魔围在那其中看到了陈芙的半个脸庞。

他缓缓地闭上眼，用尽修为，让这个女人的影像脱离他的灵台，脱离他正在修行之所！

尽我相，御他人相，嗜众生相，泥于寿者相……这就是修魔的终极奥义，而身为魔王的他，却始终都无法完全做到，也因此突破不了第四重，也就是最后一重的“四相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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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九宇在冰冻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在冷白雾气中出现的，陈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