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随口撒娇,齐璟当然还是不自己探着不放心,然一手被秦洵抓着不放,不想强行抽回,便只好又伸去另一手贴上他额头,良久才收回手道,“退烧了,还好。”
“当然退烧了,睡前秦子长给我煎了碗特别苦的药来给我灌下去,再不退烧都对不起我喝那一碗苦药。”
秦洵将齐璟那只手抱进怀里嘟嘟囔囔,刚退下烧热的身体被温暖的被窝焐得热烫,齐璟手指条件反射地微微一动。
齐璟莞尔:“可我听子长说,被你闹着往汤药里多添了几味甘草,甚至还撒了把白糖进去,怎么还苦着你了?”
“就是苦!是药怎么都苦!特别苦!”秦洵仗着齐璟宠他,又生着病犯娇脾气,小孩子一般无理取闹,委屈得不行。
“好好好,特别苦,我们阿洵受委屈了。”齐璟果然立马顺着话哄他,抽回被他焐在胸口上的手,托着他后脑给他垫高了枕头,从袖中掏出个糖块来,剥去包着的油纸塞进秦洵口中。
生病时味觉多少有些迟钝,秦洵放口中含了含,这才察觉到糖块的甜意徐缓泛上来,他弯起眉眼:“麦芽糖?”
齐璟笑着“嗯”了声,问他:“甜吗?”
“甜。”麦芽糖咀嚼起来会黏牙,秦洵懒于动作,干脆只是含着糖块任其慢慢融化,他口齿含糊着问,“就这一块?”
齐璟又从袖中掏出一把,给他放到了床头小案上。这些麦芽糖被分成了一个个容易入口的小块,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正好方便秦洵嘴里寂寞时顺手拈一只剥纸入口。
齐璟道:“就这么多了,今日没带太多糖在身上,你喜欢我回宫后差人给你送来,或是叫府上家仆买些回来也行。”
“还是你差人送来给我吧。”
齐璟失笑:“怎么,宫里做的糖比较好吃?”
“都一样,是你送来的糖比较好吃。”秦洵哼哼着,瞄了一眼床头小案上一小把糖块,忽又变卦,“算了,也不用叫人送来给我了,经别人手送来的也没你亲手喂我的好吃。”
这少年本身脾气就娇纵,仗着生病更是任性,齐璟惯着他,也没说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只笑道:“才刚入新春,你在家多陪陪长辈,等过几日我再接你回宫。”又叹气,“大过年的,怎么就把自己搞得着凉病倒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多年不回长安适应不了,迟来的水土不服吧。”
齐璟不赞同:“少来这套。这样的话叫长辈听着了心里难过,你不在家这些年他们都很思念你。”
秦洵又委屈起来:“那就是因为你不在嘛,我一个人睡觉,没人管我半夜踢被子。”
这要是长兄秦淮在此听到他这句话,定然是翻着白眼啐他“你几岁了睡觉要人伺候”
,然而听他撒娇的人是齐璟,齐璟勾着手指往他鼻尖一刮,纵容道:“嗯,我的错。”
“诶,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母亲差人往宫里递了消息,问我是否得闲,这便来了。”齐璟当然是有空的,心肝宝贝病了,他没空都得有空。
齐璟管贵妃白绛一直是唤的“母妃”,对于生母曲佩兰,若非对着供奉的灵位当面唤“母亲”,与人提及时惯常是尊称其谥号“孝惠皇后”,毕竟明面上齐璟并非孝惠皇后之子,再谨慎的人都难免会顺着习惯或条件反射露出端倪,齐璟是不想提及孝惠皇后时唤惯了“母亲”或“母后”,会在何时一时不察说漏嘴,因而即便是私下里面对秦洵,他也多对曲佩兰以“孝惠皇后”的谥号称呼。
这声“母亲”唤的自然是齐璟摊牌过二人关系的林初,秦洵如今也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母亲的改口称呼。
秦洵感叹:“知子莫若母,我娘真是懂我。”知道他肯定会想借着一场小恙跟齐璟撒娇讨疼,很是体贴地替他把人喊来家里了。
他朝齐璟招招手:“你过来一些,低头,身子也要低,我没力气扯你呀,你自己自觉点。”
齐璟听话地稍稍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脖颈两侧的柔软被褥上,又被秦洵穿过腋下环住身子往下一带,便顺势改换成用整个小臂撑住自己身子重量,覆身其上,少年一张略失血色的病容骤然间近在咫尺。
“怎么?”齐璟低声,“别胡来,你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