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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妈妈,我来看你了。”

重田学姐凝视着碑文,缓缓站起。

重田的母亲叫做重田琳娜,死于9年前。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

“不知道妈妈在那边……有好好吃饭吗?

“有好好睡觉吗?”

“有好好生活吗?”

“我为了能早点见妈妈,甚至跑起来了呢。”

重田想像以往一样俏皮的挥舞起拳头,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刚刚勉强露出的笑脸掩盖上了一层悲伤。

“不说这些了。”

“妈妈,我今年升上了三年级喔。”

“虽然依旧和二年级要好的同学们分在同一班级里,但是社团里的部员全部毕业了,整个文艺部就剩下了我。”

学姐笑了一声。

“不过呢,这个学期很快又有新的部员加入了。我和他们也成了要好的朋友。”

“大家都很关心我呢。”

“你知道吗,妈妈。”

“其中一个新部员,秋叶君,他居然说我是天才呢!”

学姐开心地语气仿佛真的在和自己的母亲交谈着。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了。”

“虽然现在的我,早就不能被称作天才了。”

“即使我发现了自己的写作天赋,也始终达不到目标。”

“每当我试图让爸爸看我写的故事的时候,他要么拒绝,要么看完之后说我的故事可笑至极。”

“爸爸还是和往常一样。”

“我没法唤起他的感情,再怎么努力都不行。”

“妈妈,我曾经有一个愿望,我把它写进了小说,想要鼓励自己。”

“但是那个愿望……实现不了。”

“让最冷酷的人落泪,最伤心的人笑这种事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重田的声音渐渐颤抖。

“这样的我……根本不是天才……”

“现在秋叶君还想借助我曾经的物理学天赋帮助他,但是我早已经无法面对物理学了。”

“这样的我,谁也帮助不了。”

“太糟糕了,我真的太糟糕了。”

“难道爸爸,真的没法原谅我吗?”

“他觉得我是虚伪的人吗?”

“靠虚伪来触动别人的人吗?”

“妈妈?”

回应重田的,是夏季临雨前的闷热,和冰冷无言的墓碑。

重田双手交叉的抱住自己,渐渐蹲下,把脸埋入膝盖之间。

“重田学姐不是虚伪的人。”

秋叶再也看不下去了,第一个从树林里站了出来。

“秋叶……君?”

学姐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似乎是为了忍住眼泪而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学姐待我们是真心的。”

“只是学姐把一切都看待的太重要了,无论是我们,还是学姐的父亲、母亲。”

“可是秋叶君,我!”

重田急切的站了起来,想要说出的话语被秋叶阻断。

“我……我说了,我不恳求学姐成为我的老师。”

“我知道学姐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想要把事情做到最好。”

“一旦负起责任来,就容易把自己抛之脑后。”

秋叶攥了攥手,抬头注视着自己未来的老师。

“我只是作为朋友,作为一个后辈,希望学姐不要再继续伤害自己了。”

“学姐在阿姨面前说了那么多,明明有着这样的苦恼却还想自己一个人承受。”

“学姐自己可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看你这样痛苦,我们怎么又能忍心呢?”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一起解决问题呢?”

“不仅仅是我,文艺部的剩余部员们,肯定都是这样想的。”

“即使学姐无法面对物理学,不能帮助我们,学姐依旧是我们的学姐啊!”

既然提到了我们,那也无法藏下去了。我与竹之内,还有如月,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学姐!”

“学姐的烦恼,我们会帮忙的。”

竹之内再次扑进重田的怀里。

“所有事都自己扛的部长可不是好部长哦。”

如月皎洁地说。

“学姐,你为自己的父亲操心太多了。这是你一个人承受不了的。”

“妈妈已经不在了,支撑爸爸的只剩我了,所以才……”

话说到一半,学姐自己切断了话头。

“不说这个了,你们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

“从学姐拿出白玫瑰的时候就在了。”

竹之内抬头对着重田的脸说道。

“那你们全部都听见了?”

“算是吧。”

我回答道。

重田双手捧住因羞耻而红的脸,。

“我在妈妈前的样子被……”

“有什么不好的嘛。”

如月笑着说。

“心事全部藏在心里可不好,会变成像阿健那样的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喂喂,本来是关心重田学姐,为什么要聊到我身上啊!”

为了活跃气氛一般,我刻意的提高了声调。

如月笑了、竹之内笑了、秋叶也笑了,重田的眉毛总算舒展了一些。

“学姐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妈妈呢,她一定是很好的人。”

秋叶说道。

“她是我一生都舍不得伤害的人。”

“好啦,既然大家都在阿姨身边了,就一起和学姐祝福一下阿姨吧。”

如月号召起来。

“好!”

说罢,我们每个人,包括学姐,都双手合十,默默的献上了自己的祝愿。

我希望尘埃落定之后,这些事情能够就此从学姐的人生中消失。

“妈妈,这就是我的新朋友们。”

重田的话音几乎刚落,就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这几个家伙。”

一个冷漠的,低沉的男性声音。

“离我女儿远一点。”

我们一齐看向那个男人。

“爸、爸爸?”

这个瘦高的男人大概比我高了五六公分,从头到脚的黑衣严实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只露出手和头部。他下巴上有少许胡茬,乌黑的头发似乎是唯一生命力旺盛的地方,在头上肆意胡乱生长着。他的眼窝深陷着,黑色的瞳孔中缺少神情。

从他对重田的称呼来看,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无法被重田唤起感情的父亲。

重田走近自己的父亲。

“不用担心,爸爸。”

“这些同学是我的朋友,昨天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也只是和他们在一起……”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尤其那边的小子。”

男人拿出一个类似盖革计数器的检测仪,举着凑近秋叶,只听一阵滴滴滴地警报声。

“你的暗物质粒子读数非常高,你以为能骗的了我吗?可恶的EUNA!居然派这样的人来追杀我!”

“不是的!爸爸!”

重田伸手隔开秋叶和男人。

“秋叶君不是坏人,他是十年后通过我造的时间机器回到现在的,是被EUNA追杀的对象。”

男人冷笑了一声。

“哼,你居然还知道EUNA。”

“秋、秋叶君他们告诉我的。”

“这家伙随便几句谎话,你就相信了吗?”

秋叶挡在学姐后面,凑近这个高个子男人,仰头瞪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重田学姐的学生,我是不会背叛自己的老师的!”

良久,男人转过脸去,多少是放下了戒备。

“就算是这样。”

“谁允许你去开发时间机器的。”

“什么?”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现在的重田学姐,能和未来的她又有多少联系。

学姐的父亲,恐怕已经有些疯了。

“我、我不知道……”

重田紧张的摇了摇头。

“时间机器是恶魔的发明,是最不能被发明出来的东西啊!”

“果然是你啊……果然是我自己的女儿。”

“你知道我为了保护十年后的未来牺牲了多少吗?”

男人激动的挥起瘦长的手臂。

“对、对不起……”

重田低下头,脸被遮挡在栗色的发丝里。

“我本来掩盖的好好的,实验停止了,研究论文销毁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时间机器的理论。”

“加上你的母亲死了,所有泄露来源全部封死了。”

“爸爸,对不起!”

“但我偏偏忽略了我的女儿,开发出时间机器的可能性。”

“做、做什么!”

奈何自己个子太小,秋叶被男人一个猛推,直接趴倒在地上。

“爸爸,求你了,不要在妈妈面前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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