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吗?这点伎俩就别在这秀了。”蓝色工装领头人拿着手里的枪,特意用力地对着小四的脑袋敲了敲。
十足的挑衅,十足的轻蔑。
“你对他做了什么?”此刻,木绫的眼神已经趋近于赤红,握着匕首的五指紧了又紧,却似乎怎么也无法减轻她内心的一点痛苦。
“也没什么。”始终握着枪,不放松丝毫警惕的工装男猥琐地笑了笑,“听说他讨厌女人?就送了他一只单纯无辜的小白兔,你猜他是不忍心伤害小白兔呢,还是会一口吃了她?我呢,也只是出于好奇,单纯做个实验,观察观察。哦,对了。”工装男转身朝后喊道,“来,把小白兔带上来,让大伙也瞧瞧。”
一个壮汉越过人群,将一个衣不蔽体的雪白身子直接扔在了小四身上,当火热遇上了冰凉,丝萝缠藤般地绕了上去。况且,这抹冰凉刚刚又注射了一剂催情药,离药效发作的时间也不远了。
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夹杂着污言秽语。
小四没有任何声响,他的身子已是累极,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在下一次药物发作的时候,让小绫儿看到,一定不可以,这大概是他最后唯一能做的事。等他死了,为他报仇就够了,现在,不必救他。
零碎的目光透过发隙,只能看到她的黑色皮靴,小绫儿今天又是很美的一天。淡淡的笑意如花瓣散落心间,飘逸而芬芳。
脏话卡在喉间辗转,木绫垂下视线,盯向那一瓢毫无生气的孤舟,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狗咬了你一口,你能咬回去吗?不,她不会,她只会让狗把自己咬死。
将沾了血的匕首优雅从容地用掌心的棉布抹干擦净,半蹲下身子,放回了它本来呆着的地方。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嫣然一笑间,眉梢弯如新月,“感同身受这四个字,只有在身受的时候,大概才能彻底感同,我也……很想……观察观察。”
周身似有黑雾腾起,木绫双目望地,缓缓起身。
“自缢束,只有对着灵体的时候,才能用,人,没用。但是呢……”木绫缓缓偏首,朝着拿着枪的蓝色工装首领,一步一步,缓缓踱去。
围着他们的人一半茫然,一半惊疑,那些人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想要干什么。找死?却又不像。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他们?更是不可能。
突然,一个抬眸,双瞳尽红,一个疾速,墨发飘扬,一身黑衣的女子仿佛自地狱走出的黑夜使徒,徒手将握着枪的蓝色工装男子抵到了十米开外的灰墙上。
“没有灵力的人,给他灵力,不就行了!”恶狠狠的语言在数百颗飘浮的血珠中央显得尤为诡异。木绫缓缓抬起一只手掌,瞬间,其中一颗血珠穿透了男子的皮肤,不见了踪迹。
蓝色工装男子被浸泡入黑色的浓雾中,密不透风地包裹着,顺着肌肤、毛孔,进入血液、血管,侵肺入心,最后是神经系统。
木绫抬起的一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握。
工装男子忽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靠着灰墙,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惊恐的一幕,以为见了鬼,下了地狱。蓝色工装男子手下的百人更是颤抖着身子。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异族,她是异族!”反应过来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四下逃蹿。
木梨堂的人虽然同样震惊,但他们知道,这才是小姐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无法预判小姐什么时候会突然运用那股力量,一旦使用,小姐她……
“想逃吗?面对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谁能逃得掉呢?”
讥讽的话音落下,数百颗血珠瞬间没入了一具具无法防备、无法拒绝的身体。
黑雾弥散,渐渐将一百多人一个不剩地尽数圈禁,很快,黑雾里的人不分彼此,互相攻击,直至最后一个人倒下。
木绫缓缓地自黑雾中步出,行至衣衫不整的人跟前,蹲下了身子。
他的发又长了些。
“小四儿,你背我,还是我背你?”温柔至极的一对星眸望着另一对温柔至极的冰魄之眸。
——哇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清秀的人啊,以后你就叫小四,我的幸运数字,嗯……确切来讲,是我喜欢的数字,虽然我通常很霉。
——谢谢,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诶,好歹本小姐路见不平,见你受了伤,拔刀相助,你看我刚跑跳的时候,脚也受伤了,很痛啊。不过,你比本小姐严重,要不要我背你?
——呵,你路过见色起意,还需要更明显吗?
——嗯?那你走吧,本小姐自证清白!就你这张脸,家里多的是。
第一眼见她的时候,没见过打架不要命的女人,他最终还是没能干脆地走掉。闷着声,背着她,走回了她所谓的家,成了那里的小四。
那时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必多想,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漆黑的夜空中,云层翻涌,一道雷惩砸落而下,笔直地对准了冒犯天地法则之人。
“小姐!”几声呼喊也没能拦下笔直倒下的身体,黑丝随风扬落。
“我背。”一颗稀有的药丸沿着他的齿缝,喂入了她的口中,芬芳馥郁的甜美夹杂着无言的苦涩。本是他保命用的,现在用来保她的命。
毫无生气的人冷漠地甩开贴身的滑腻,踉跄着,抱起了昏迷过去的人,慢慢地背过身,佝偻着身躯,将人小心翼翼地背在了背上。
“小绫儿,我们回家。”
如果有朝一日,阎肆寒能陪你走到最后,为你挡刀挨枪,也是极好。
黑色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衬衣上,晃着风,一扬一扬,雪白的花瓣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零零散散地打着转,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