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绊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心痛、震惊,已无法赘述他的内心。
一条条棕灰色的黑曼巴游走在木绫的脚下,顺着膝盖上留下的鲜红,吐着蛇信子,仿佛那是无比芬芳的美味。
金灵散落,抚灵之术如同地狱里的最后一道光芒,却驱散不了所有的黑暗。在金绊出现的那一刻,所剩不多的人刹那间如洪水般迅速地退走了。
忽然,云层翻涌,似有什么东西将要破云而出。
金绊缓缓抬首,望向天际,淡声道:“给我个面子。”
云层渐渐平静了下来。
木绫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梦里有个金色卷发的少年,挂着一张世所罕见的容颜,凝神注视着一朵花,看了许久,直到他伸出纤长而好看的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心口的剧痛让木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吗?”并无夹带半分生的喜悦与希冀。
金绊坐在木绫的身侧,微微俯身,凝视着那一双空洞无神的星眸,应道:“我们回去吧。”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少年,他长得比谁都好看,他有栗色的双眸,一头金色的卷发,他偷偷问一朵花,它的花名唤做什么……”瞳仁渐渐有了焦距,木绫笑着望向同样栗眸、金发、好看的容颜,眼泪自眼角滚烫地落下,“有时候,没有开始,却无法结束。”命运如同滚轮,反复地碾压着她。痛吗?痛,但麻木了。
“麻烦金氏的大少爷送我回私庄,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木绫的,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说完,她闭上了眼睛,抿紧双唇,再无多余的一言。
如同一根尖刺,轻轻地、深深地扎入了喉间,痛得令人难以忍受。抚灵之术,岂是人人可用,即便如此,用在她的身上也只是杯水车薪。
“听话。回去,清灵。”抚上铺散的乌黑长发,指尖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轻轻地掖好被角,金绊关了灯,步出了卧室。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黑暗中,木绫撑着虚弱的身体,掀开了光滑的真丝锦被,缓缓地下了床。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必须回去,唯有确定木梨堂的一切安然无恙,她的一颗心才会安定下来。金绊不会同意,所以,方才她故意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只是为了让他离开,让他放松警惕。
“灵闪。”
异常虚弱的身子此刻受不得半点灵力波动,但是木绫依然倔强地用了。胸腔内忽然腾起了一股热流,“呕”的一声,扶着床沿,弓起背,猛然吐出了一口猩红,晕开的血色迅速地被暗红色的地毯吸收殆尽。下一瞬,人已摔落在了离酒店最近的一条大街上,狼狈不堪。
指腹揩过唇瓣,将残留的猩红抹去。木绫眼神坚定地从地上缓缓爬起,拖着破败的身体,向着深夜街头唯一亮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去。
金匙酒店第七十层的套房卧室内,水晶灯被重新打开,金绊无声地靠着门沿,身心疲惫地缓缓地合上了一对栗眸,对着虚无的空气,长长一声叹息:“青雾,保护好她。”
她要走,他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