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山上植满了青桐,青色的树皮上枝繁叶茂,阳光透过缝隙,落下斑驳光影,徐徐清风涤荡于山间密林,鹊儿欢唱,夏蝉争鸣,偶有山涧溪流一路蜿蜒,潺潺流淌,水花冰凉沁心。
金绊与木绫虽到的早,却并未直抵宴会之处。兜兜转转晃荡于凤栖山林,最后两人寻了个山腰处的八角亭休憩,恰逢亭下一条碎石凹陷的山涧小溪在石板铺就的短窄平桥下咕咚咕咚地越石跨砾,伶仃作响的亭檐下,和风的玻璃风铃清脆悦耳。
一枝风车茉莉在亭角静静绽放,白色的五瓣卷曲,以独特的姿态,如佛前净水之花,聆听梵音。
木绫平整好裙摆,端坐美人靠,探指托于花盘。洁白衬肌,别致伏肤,以爱花之心念花,以念花之意怜花,惺惺相惜。伏夏以清,寡花芬芳。
金绊站在一步之踏的石板平桥上,望着所有注意力尽数落花之人,如一幅静止的闲庭之画,框于八角亭内。忽而觉得,若岁月得以静好,又何妨时光漫长。
柔和的目光如一道温煦的暖阳,照射入心,想让人晃作不在意都不可。木绫缓缓抬起双眸,对着亭外的人露出弯弯一笑,眉眼间似沾染了山林间的清灵之风,灵动而拂人心弦。
四目相视,恍若一出无声的默剧,无言间,疏影婆娑,花枝摇曳,蜻蜓掠水而过,白蝶停蕊寻蜜。
木绫抬手朝着亭外背着光的人招了招,夹光带影的身形悠然信步,恍然间褫夺了世间美好,万物自他身后形同陪衬。
“我今日是不是也要见家长,你也一点不担心他们瞧出来我是那日的服务生?”偏头看向身侧落座之人,木绫好奇地将心中所思问出。
扑眨的睫毛细细长长,衬着若星的眸子映满了霞光,好看得胜过人间烟火。金绊忽而垂眉低笑,想着确实也非属世境所有。近手,采一朵小小的别致白花,别于银色的发带中央,金绊温柔了眉色。
“你今日的模样,好看得万花作衬,旁人又如何认得出。”细细一眼,已是万千宠爱,本欲收回的手在途径粉嫩的耳垂处,不舍驻留,“其实我倒想知道,金氏集团与我,哪个于你更重要。”
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清楚。收敛回心神,木绫淡若缥缈的双眸熠熠晶亮,这个问题于她而言,难,很难。金氏集团是她的任务,她必须完成,且不容有半分差池。而他,则是她注定要遇见的人,初生则逢,来日若亡,也必然逃不开。
“不妨说,金氏集团与我,又哪个更重要?”木绫知道这个问题,于他也同样适用。期待和彷徨,无措与内疚同时啃噬着她,手指焦灼着反复拨动,不自然地掩饰着内心的矛盾。
神若有情,花木岂能无情。
“你。”果断的回答脱口而出,连一秒都不需细想,这就是他的答案,是赋鲤皇神千年前对于厌山花容的执着。
连思考都尚未来得及,木绫愣怔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不容分毫质疑的神祇面容,心跳在呼吸之间停摆。她大概知道他的答案,可是听他如此快速地亲口说出,饶是内心自认强大的她,也无法在秒速之间坦然消化。下一瞬,一抹强烈的内疚袭入她的心口,让木绫自惭形秽。
低下头,木绫轻轻扯下落在耳畔,为她插花入发的修长五指,推开宽厚的掌心,中指慢慢地画出一个妻字。他日,不论金氏集团如何,她若嫁他为妻,便永远是他的妻。即便日后,他恼她,恨她,她也不改此诺。前提自然是她会成为他的妻,反之,她会亲手撕毁她的诺。
神祇若是一笑,云开日出,百凤朝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