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看看,我求了我爸一天,才求来这三个字,等你的铺子开张,就拿这个当门面。”
张云揭开裹在牌匾上的黑布,静笃居三个大字龙飞凤舞,跃然于上。
“致虚极,守静笃。不错,寓意好字更好。敏霞,你刚说这字是你爸写的?”
“对啊,有我这个朋友你算捡着了,平时我们队长想让我爸写个字都得求半天情。这次白送你一副牌匾,你就偷着乐吧。”
放下牌匾,张云搬了张椅子与陆敏霞相对而坐:
“敏霞,谢谢你。大半个月前,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一无所有,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也算得上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陆敏霞自顾自倒了杯水:
“跟我关系不大,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有这个本事。”
张云摇了摇头,面有感慨:
“要没有你,我顶多就和我师傅一样,当一辈子游方道士。能自己有个门脸开张算卦这种事情,我怕是梦里都不敢想。”
看着平时正气凛然,一丝不苟的张云难得露出这么感性的一面,陆敏霞也打开了话匣子:
“张云,你师傅健在的时候,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能跟我讲讲吗?”
张云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我师傅啊,虽然我不常提起他,但我确实时常想起他。”
看着斜靠在椅背上的陆敏霞一副好奇模样,张云继续道:
“我师傅名字起的倒是大气,叫做魏道生,可惜当了一辈子道士,到头来还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你师傅姓魏?那为什么给你起了张云这个名字?”
“他常说,凌霄宝殿坐中间那个老头也姓张,张是贵姓,给我起这么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大富大贵,又能清淡如云。”
回忆的魔盒彻底打开,张云仿佛又回到了跟在师傅后面学道的日子。
“你不知道,师傅他对我可严了,每天光是《道德经》这种老庄经典,我就得看两个小时,稍有懈怠,他就要拿戒尺敲我脑袋。”
“以前我跟着师傅下山游历时总觉得,当个道士可轻松了,随口扯两句,就能挣钱。”
“可等我自己下了山才知道,师傅他含辛茹苦拉扯我长大,要遭多少白眼,受多少委屈。”
“师傅去世那天,就跟平常一样,往道观里那个烂蒲团上一坐。把我叫过去:云儿,我们这小破无名观,就我们爷俩,我是指望不上了,你以后可得争气。”
“当时我还以为师傅只是日常训诫我几句,可等到晚上,师傅他才把我叫到跟前,告诉我他日子已经到了。”
“可怜我师傅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临了还在教导我要为人正直。可惜他走的早,哪怕晚走一个月,我现在也有机会尽尽孝心。”
“我师傅他自己常说,自己这一辈子为道生为道死,唯一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收养了我,唯一一件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把那座无名小观发扬光大。“
“敏霞,真的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完成师傅的遗愿。”
情到深处,张云已经泪流满面。陆敏霞伸手帮张云擦泪。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度,张云透过泪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张皱褶遍布的慈蔼脸庞,彻底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