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营帐中,泥水的腥味,隐约有些粗重急促的呼吸,立马就被陈王打破了。
“竖子!你懂不懂兵,这么大的雨,河水没涨,贼人分明在蓄水,还不速速调兵截杀?”
刘宠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跳动了两下,这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愤怒来形容此时的这位陈王。
他似乎强行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但又无论如何都表现了出来。
这位素来跋扈顽固的中年汉子,感到军国大事居然交给这样不懂事的小儿手中,自己更是莫名倒霉,乃至于离开了国都,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一时间悲从中来,大有痛苦之意。
等到他指着皇甫坚寿的手指,终于放了下来,更是坐在一旁开始平复呼吸的时候。
“蛾贼人多,控制上游,蓄水能攻击哪里?”皇甫坚寿开口了。
这位陈王懒得答话,干脆闭上了眼,充耳不闻。
一旁的李利见状,连忙接上了话茬。
“雨水虽大,但此地水系不算丰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淹了我等营地。”
更不可能淹了左中郎将的营地!李利话只说了一半,但懂的人,都已经懂了。
大平原上,一条不是主要河流的水量,根本不可能摧毁职业军队选取的营地位置。
皇甫坚寿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继续问道:
“那只能是灌陈国国都,宛丘了。”
李利点了点头。
“陈国北有颍水,南有淮水,此间虽无大河,却有这两条河的分支,大雨相助,灌个宛丘,不是问题。”
刘宠这才回过味来,但旋即更是大怒,他不就是陈国的国君么?
他的所有身家,财物,娇妻美妾,可都在宛丘!
下意识的,刘宠瞪大了眼,“那还不快去救!”
“还有一件事。”皇甫坚寿站了起来。
“什么?”
“那一日的贼寇,来的太巧了。”
太巧了?刘宠愣了一下,忽地皱起了眉头,龇牙咧嘴。
几个月来,陈国的蛾贼几乎没什么动静,恰好在这天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的一支队伍,未免端倪不要太重!
这不就分明说的是有细作么?
但他堂堂陈王有可能吗?
他姓刘,体内淌的是大汉皇族的血统!
这让刘宠感到了一种来自人格上的羞辱,恨不得当场就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想要站起身,却看了看帐内一众凉州人,终于是从心了下来,更是意识到,眼前的小子在军事上,至少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所以,他干脆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怀疑自己又怎样,反正他加上亲随,就这么几个人,不添乱就是了!
……
皇甫坚寿先找刘宠的亲随,反复确定了陈国的地理。
再三的衡量后,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官军,不是贼。
无论如何渴望最后的大胜,都不是坐视一城百姓被淹没的理由。
自家老爹的大军和陈国的军队远离河岸,更是有波才的大军对峙,极有可能发现不了此事。
到了此刻,剩下的,只有针对这场可预见的人祸,发兵。
升起军帐,里面赫然是队率以上的所有军官。
“还在下雨,但宛丘的百姓要遭殃了。”
他本想说些感人肺腑,振聋发聩的训话,好给自己麾下的儿郎们,赋予使命感。
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只觉得空洞乏力,更是容易让这些满脑子肌肉的杀才,听不懂。
“所以……杀光他们,活着回来领赏。”
“还有,陈王,你自由了。”
大雨中,一千多名整个东亚最高级别的战争艺术品,或牵马,或骑马,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