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陈王的令信,但第一时间,他依旧难做决断。
他是个纯粹的寒门子弟,作为会稽乌伤人(今义乌),要不是这几年朱儁在朝中站住了脚跟,走了朱儁的路子,陈国国相的位置,焉能轮到他来做?
大汉不大,只有十三州。
可这十三州内,足以匹配陈国国相的士人,和想要陈国国相位置的士人,何其之多?
功名利禄,诱人不由人。
门户,门路,牢牢地卡在寒门士子的头上,即便只是迈出一步,亦是千难万难。
如今的位置,他得之不易,在这种军国大事上,他安能不如履薄冰?
陈王未归,恰好这李利带来令信,说不得是蛾贼的内应,可万一是真的呢?
联络皇甫嵩?
他没有时间了。
但骆俊犹豫,宛丘城上,有人却是不犹豫。
“国相是忧心此人作伪?”
骆俊心中烦躁,表面上却云淡风轻。
他回过头,开口说话的,是个四方四正的汉子。
“你是何人?”
见到对方一身戎装,骆俊心中已经生出了不悦。
能开心么?
他骆俊如今忝为国相,早就不是昔日那个寒门子弟了,你一介匹夫,也妄图在国相面前,指手画脚?
难不成你比我还懂不成?
但偏偏,那汉子却不识抬举,继续说道。
“小人纪灵,那人操凉州口音,定然不会是个细作,还望国相……”
“住口!”
“相国!此间大事,事关万民!”
“拖走!”
骆俊指着纪灵,让其他人把他拉下去。
“我又何尝不知那人乃是凉人,蛾贼势大,寻一二凉州人又有何难?”
纪灵看了眼骆俊,并不言语,任由身边的军士把他扯了下去。
到了城楼下,拖着纪灵的军士远离了骆俊的视线,几个人又连忙撒开了手。
“大兄,方才你不该开口的,骆孝远素来……”
“闭嘴!”
纪灵厉色训斥,“骆俊不通军事,莫非我也是个不晓事的么?”
“事急如此,陈国板荡!倘若犹豫,置着宛丘数万百姓于何处?”
“尔等听好了,我现在要做一件大事,愿意从我的,便跟我来,不愿从我,也莫要坏我的事!”
纪灵摸上了腰间的刀柄,身边的几人没有犹豫,立马表态唯纪灵是从。
旋即,这几个人迎着其他军士们的目光,重新登上了城楼,在骆俊诧异的眼神中。
纪灵一边前进,一边开口。
“骆孝远,你藏匿国主,私通蛾贼,意图谋反的事发了!”
城墙上为之一肃,甚至就连雨中垂落的旗帜,仿佛都竖起来耳朵,立了起来。
就在其他军士一脸疑惑,当值的司马还在犹豫的时候,骆俊却是反应了过来。
“你要造——”
“噗——噗通。”
硕大的人头滚落在地,被纪灵踢在一旁。
随后纪灵从尸身上摸出了陈王的令信,当即大喝道:
“传陈王令,速速搬迁粮秣器械,疏散城内百姓至高处!”
“违逆者,与此贼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