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战争,他仅仅是一个执行者,而此时此刻,作为决策者,他立马享受到权力的滋味。
尤其,在一场肾上腺素狂飙的冲阵杀人之后。
他顿时就理解了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武夫,杀人为乐,也立马就理解了乱世之中,兵匪一家的缘由。
但他终究是按下了心中的野蛮和悸动,按下了脑海里的本能。
“鸣金!”
太阳暖暖的,懒懒的,似乎还没有爬到坡上去,照射在战场上,留给恶战之后的人们,些许亘古的慰藉。
……
乱兵们试图往北逃窜,但很快就被四条腿的骑兵彻底截断了去路。
战事结束,剩下的流程敌我双方都很熟悉,无非便是投降,统筹,收缴,安置。
皇甫坚寿静静的立在马背上,任由孙坚身后的亲随挑来了卜己的人头。
“这厮便是卜己?”
皇甫坚寿明知故问。
“回郎君的话,正是!”
“却是个贪心惹祸的,明明不堪一击,却非要惹出事端来。”
方才心中起了杀念,虽然被理智压抑了下去,但此时此刻,回想起战场上被自己挑飞的那个小郎,皇甫坚寿的心中颇为纷乱,情绪也不是真的平静。
这种基于理智对自己的控制,甚至让他感受到一种巨大的缺失,乃至于精神世界变得有些急切的空虚。
孙坚见状先遣散了亲随,然后小声的问道。
“郎君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
见到孙坚有所思忖,又想起自己偷偷摸摸派人把朱符给做掉,一种轻微的羞愧感浮上心头,让皇甫坚寿也不由的想多说些什么,与这个投诚自己的他乡人交心。
“不知怎得,我感觉这些蛾贼本身也过得不好,似乎不造反也活不下去,但我又偏偏是个官军,无论如何都只觉得矛盾。”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的心中沉淀很久了。
前世网络上有各式各样的文学,他既能代入朝廷,也能代入黄巾军,看的时候津津有味。
但真当他来到这方世界,看到活生生的生命因为战争而消失的时候,那种上帝视角中的冷漠,反而被巨大的怜悯和茫然代替。
史书上的字里行间,都隐没了无数的吃人。
孙坚听闻后,说道:“郎君生来是皇甫家的嫡子,也会因为黎明百姓的疾苦动容,反倒让追求功名的我,有些羞愧了。”
皇甫坚寿:“渴求功名利禄,是人之常情,就像这些沦为蛾贼的百姓,只不过是想让生活更好一点,都没有错,只是有的人,破坏了这些美好。”
纪灵和刘辟偷偷摸摸的走了过来,听闻此话。
刘辟张口就来,“要不是狗娘养的那些当官的,谁愿意造反哩!俺运气好遇到郎君活了下来,这才几个月,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纪灵连忙拉住了刘辟,僵硬的说道,“郎君是有大志向的人物,仆以为只要跟从郎君,将来定然是能有所作为,这世道也是能有所改变的。”
皇甫坚寿看着自己的麾下三将,顿时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