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七月廿二。
天气晴。
仅仅是往西北方向开入了五天,大批被抛弃的屋舍,空置的村落,已经让皇甫坚寿暗自心惊。
蛾贼的数目,始终是个谜题。
三十六方,固然有三十六万人的说法,但又分出大小方,可不论大小,又有哪个正好不偏不倚,就维持了一万人的规模?
说到底,这一路走来,风景没有看到,只看见民生凋敝,百姓麻木。
曹操这几日愈发的亲近,张宁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并没有其他表态。
皇甫坚寿听刘辟说,张宁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心中更是认为上位者,都不晓得百姓的疾苦。
但以皇甫坚寿来看,张宁虽然比她年长几岁,但终究是个被呵护长大,反而才是最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
她作为张角之女,见多了达官显贵,不论面对什么样身份的人,总觉得自己持有一颗平常心,说话直,思绪快,干脆利落,没有机锋……
这无疑不是在表达,她自幼便享有极高的底气和后盾么?
换句话说,张角把她保护的太好,乃至于张宁在公元二世纪,就成为了一个“清醒”的理想主义者。
她感觉自己被世道的泥泞笼罩,挣扎不出人世的浮沉。
其实真让她做出点什么实际上的行为,提出什么实际上的思想方针,她只能两手一摊,啥也不会。
和这样的女子打交道,着实让皇甫坚寿头疼。
但世界不会按照人的意志运作,变数也往往猝不及防。
就当皇甫坚寿进入清河郡,距离广宗已经不远的时候,董卓的信使,虽迟但到。
来人是张济,出身武威的大豪族。
他还有个从子,名声更大,叫张绣,此时应该还在凉州金城郡,担任县吏。
张济没有着甲胄,似乎是不担心安全,只穿了纯黑色的罩袍,骑着快马,带三五个随从,便径直来到了营地。
他先是拜访了曹操,还没等皇甫坚寿入内,便走了出来,一脸的欣喜。
“想必这位就是皇甫司马了!”
张济大概有三四十岁了,尽管他不同于其他武夫,面色儒雅,身上也仿佛有香囊残留的余味,但男人的年纪还是很容易分辨。
他先是拱手行礼,丝毫没有身为校尉的架子,又快人快语,直入主题。
“董公此时尚在下曲阳,广宗一线蛾贼攻的太急,却不知皇甫司马能否迅速出兵,袭扰一番,好叫我等有个喘息之机。”
皇甫坚寿道:“军国大事,仆只管执行。”
张济摇了摇头,并不生气,“骑都尉还在犹豫,皇甫司马可以劝一劝他。”
皇甫坚寿一脸认真:“这是仆分内之事,自会如此。”
张济仿佛不懂得曹操和皇甫坚寿的推诿,好像很高兴,又拱了拱手:“那便不多叨扰,告辞了。”
皇甫坚寿目送张济离开。
曹操也“适时”的追了出来,想要勾肩搭背,又因为矮了几分,只得拍了拍皇甫坚寿,道:“张济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皇甫坚寿一脸的思索,他心中清楚,别看曹孟德这几日对他多有示好,但以他对曹操的几次接触了解。